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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果然是楚奕請動蠱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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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妍對他們說了差不多的話,隻是告訴他們:“我對北伐之事已有安排,我知諸位将軍有妻小在江南,必定是放心不下的。調青衣軍戍衛平江,我有我的打算。諸公屆時聽魏将軍與屈将軍調遣,分于平江沿線,騷擾犬狄,以佯攻之象,将車黎部、阿骨打部等犬狄南線諸國的兵力牽制在平江沿線,得給北上征伐的兄弟們分擔些壓力。當然,若諸位有願意孤軍北上的,本帥歡迎之至,諸公的妻小,我也定當會妥善安置。”

這一批四五十人的将校裡出來了十二三個,林妍漆牌準備的不齊,先把密函交于他們,說再等幾日去找魏钊領信物。而後又給幾人開了小會,叫他們先回家去安頓了家小,等過些時日金輝的調令下來了,林妍打算安排他們家眷去煙州。離着蠱族近,若是有北上團圓的那日,也好安排。

等入夜,林妍又召了最後一批人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承諾十年後陛下必定對他們加官進爵,算是勸住了。裡面有二三十個都要卸甲歸田,林妍也都錄下名字,回去一并報與軒明,厚待歸鄉。

第三日,林妍單獨與葛白、魏钊、屈賜三人密談。葛白犯了倔脾氣,也要像于英一樣自卸兵權,留在小林府裡。林妍歎氣說,“我留于英在身邊,是因她與函鋒營的江衛汪爾有殺兄之仇,不敢她去江北,你陪着我這個将死之人做什麼?去吧,青衣軍中,你最知我。”

一番安排,林妍在青衣軍中滞留了三天,好不容易休養見起色的身子又因勞心耗神愈加虛弱,軒明得了秦小六的報信出城接她,林妍見了軒明從壓抑不斷地咳嗽裡擠出了一句“妾身,不辱命”,臉色灰白,又咳又喘,唇色竟也有些發绀,慌得軒明趕緊叫她别再說話,抱起她一路小跑回了卧房,喊來太醫來診脈用針。

三日後,青衣軍大軍整軍開拔,林妍沒有去送。隻是叫夏瑩把軒敬暗中交給了魏钊,送去平江大營曆練。

夏瑩陪在林妍身邊。

林妍歎氣說,“夏姐姐,你何必在這兒陪我呢?同魏哥走吧,過不了多久,這座府邸,就該空了,你留在這兒,不安全。”

“那我也得陪着你!”這時候,夏瑩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林妍,說,“你真是瘋!老魏和屈将軍他兩個都叫你驚呆了!”林妍可真敢,她散去江北的那些人,明面上竟都還留着青衣軍的軍籍,領着糧饷。整整兩萬人的糧饷,也都通過孔方的路子轉運支援,林妍她,在犬狄與大雍之間,生生用青衣軍守着平江防線的特殊地位,幾乎自立了一國!

林妍低頭笑,說,“我怕什麼呢?這個時候,我已經什麼都不怕了。隻是這到底算吃空饷,若日後事發,魏哥難逃幹系。你随他去平江大營,若是哪一日事發了,攜軍直奔了江北去也不怕。留在京城,倒叫人擔心了。”

“你别擔心别人,先擔心你自己吧!”夏瑩恨恨,“你好好活着,你活着,就沒人敢清算你的舊部。你若死了,你看軒明對你的這些承諾能記得幾年?”

“管他幾年呢,”林妍并沒有很在意,“能撐過這三年,楚奕他在江北立住了腳,就夠了。來日若是軒明不守約,自有接納青衣軍的地方。”

自有能替她踐行約定的人。

夏瑩歎氣,妍兒她真的是……把每個人都算的明明白白的。卻唯獨算不到自己的壽數。“行了,”夏瑩道,“青衣軍也安排好了,你可以歇一歇了吧?”

林妍卻搖頭,說,“糧草的事情還沒有安排。”

“什麼糧草?”

很快夏瑩就有了答案。

四月,青衣軍拔營北上,京裡又發生了兩件大事。一件是蠱族族長與聖女一行入京朝貢,另一件是朝廷十餘日間再出二十多條調令,從調戶部侍郎金輝任淮東路安撫使開始,一大批小林黨人被平調外放——但京官外放,本身就貶了半級。

隻是這一場變動沒有引起什麼動蕩,有了上一次青衣軍的前車之鑒,林妍就好向軒明開口了,提前約談了這些人,書房裡,林妍對他們說:“調諸位去的這些地方,我是考慮過的。”

她展開了地圖,說,“大家多是青衣舊将,不瞞諸位,青衣軍各地駐軍軍屯三年,我知諸位早前對我命于英巡查各軍糧倉用刑甚嚴多有微詞,如今可以告訴各位,這批糧草——是我為北伐攢的。諸公已久曆官場,當知如今陛下與川南林氏幾成水火不容之勢,世家舊族此伏彼起,朝野上下黨争不休。朝廷已無力北伐,林妍壽數将盡,惟能以糧草辎重,救濟北伐義士之困,暫解燃眉之急,略盡綿薄之力。待我死後,朝野必有一番動蕩,調諸位出京,一者實為避禍,諸公皆是實幹之才,待過三五年,自會依功績拔擢。二者則為——”

林妍執筆,在地圖上一個個州縣、一條條線路上指過,說道,“諸公所調之地,或是扼守軍屯糧草經蠱族轉運去江北的要道,或就是青衣駐軍軍屯之地。故這三年,還要仰賴諸公,保北伐的義士糧道順暢。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諸公切不可亂。我林妍已将生死度外,他日,光複中原之時,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這是林妍籌謀了許久的計劃,隻要老天能再給她三年,隻要她能繼續掌控住江南朝局三年,她相信,有玄同會與青衣軍軍屯的支援,楚奕可以在江北立足,而後一步步,完成北伐大業。

可是,她撐不了三年了。

那就隻能冒險,冒險去架構一整個哪怕她離世還可以再運轉下去的體系,替她,再多撐兩年……

那下面,林妍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盡量的活的久一點,做一個賢後,做一個死後還會被懷念的完美的皇後或是戀人,她要用她自己去牽制住軒明,來确保這一套體系,可以運轉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甯希1013年,四月二十六,林妍一個月前遞上的請辭的折子再度被駁回。

甯希1013年,六月初一,林妍撐着病體親自上殿,再度請辭,上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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