掣斷溷欄鐵鎖一把。
就那麼,犁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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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遐合上文書。
這村落内還有其他陷落婦孺,舉告之事繁雜,不知交托給誰好。
罷了,謝郡主這個北疆武将素來做得辛苦。
吹多少北疆塵雪,逐多少南下野騎。
算多少锱铢草梗,練多少刀陣門奇。
朝中武将同僚,這個膽小怕事,那個野心勃勃,還有故老宿将偏執亢奮。
裨将沖動好鬥。
士兵趨利避害。——這倒為本能。
她那外姓爵位得來不易,長年遠戍,好友遠隔,素無消遣。
如今好了,有招眼的村莊可以常來常往,結個對子。
日常巡檢,就當串門拜個早年吧。
希望朝中不要多話。
——朝中彈劾主力·陸真:冇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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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匪、不對,犁地練兵的謝郡主把文書一卷,丢開手去找陸美碰面。
古有華雄授首,而酒尚溫,今有義師歸來,客尚盤桓。
可惜可惜,若是叫陸真來辯,隻怕要可惜這樁公案依舊解得粗糙。
同她一般手段。
那衙門為郡主手下所迫,并不敢向上喊屈,從前平民如何不敢舉告,如今他們便如何不敢舉告。
悄聲,悄聲,那是誰,那可是郡主。
形勢比人強,這是權勢威名貴人厚爵赫赫壓人。
又有諸事剖解,全賴義師縱馬揚刀、人多勢衆威力。
悄聲,悄聲,那是誰,那是刀口舔血的武夫。
拳大竟稱王,這是兵戎鐵腕揚威耀武懾懾壓人。
這官大一級便權大一級,皇權之下政治服貼,力高一等便話高一等,武力之下良莠屏聲。
故此說,解得粗糙。
何謂陸美當時要娶歌姬時,心中模糊所願世界,他分不明,然而陸真早替他看透。
于那好世道中,不論一人是何材質、資質,不論其智、其體、其際遇如何,都可安居樂業,無分人微否、言輕否。
都可得一得公平的機會。
絕不是如野獸叢林,強者為王。正因所謂強者為尊,如今尚多流于強之暴力,論其本質,依舊不過推崇暴權霸道與武功征服,然而,要知天下武無第二,不論是人非人。
一人之強,自然是需以他人之弱相襯,尋常者,弱者矣,彼尋常人物,若是不能得到同等之于人格的尊重,又哪裡算得上好世道。
哪裡算得是開化之方。
開明教化之道,乃是問底線在何處,而非九霄高瓴在何方。
此是别話。如今隻說謝郡主這裡。
謝遐在銷金窟外約的陸美。
主要是聽聞那江湖女郎在,兩方會晤麻煩。
此等朝廷視之正邪之間的人物,恐須慎重待之,不如先不見。
謝郡主使人單尋陸美,差使的恰是孟白,孟白來時蘇雲卿也在,幫主屋中幾人面面相觑。
“……”
幹得漂亮老謝。
“早說你在啊!”
青年将軍見到幫主,歡喜上前。
一萬三千五百人把例行公事的正經臉往外一扔,發尾松快地往幫主身邊靠兩步。
嗐,這就不是部屬替主将請客人,平白矮人一頭了。
“無小塵。”他打招呼,又朝站着的兩個富貴公子看了看,呃一聲,撿起幾分外人面前的莊重大方。“怎麼都來北方啦,我上次就看他眼熟,原來是見過的。”青年朝陸美笑了笑。“上回忙亂,實在好巧。”
送米見到這個年輕弟弟,沒頭沒腦進來喊人,還以為他單出來遊玩,又仿佛見到另一個外面等他,還想這兩兄弟怎麼遊山玩水到這麼偏門地方。
富貴人家公子哥是閑的,還是有什麼遊記要寫。
陸美堅定地站在蘇雲卿邊上,也朝他緻意。
青年看了看兩人,問幫主:“你們還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