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寶說得對,已經吩咐下去了。”
“明兒一早,讓你娘親陪你出城去百福寺祈福。”
“啊這……”沈寶珍啞然。
“怎麼了?”
“爹爹不去嗎?”
“爹爹得去赴宴。”
“好吧。”
看着使小性子把自己哄好的寶貝閨女,夫妻倆心頭直發軟,不約而同憶起過往。
“爹爹,娘親,我回去了。”沈寶珍羞得腳趾摳地,火速遁離。
“哎!”
“這孩子,又走那麼快。”
上回沈寶珍講述完夢境,兩人都被離散喪生的凄慘下場驚住,并非無動于衷,而是腦子宕機。
等回過神來,沈寶珍早沒影了。
雖說仍覺得隻是一個夢,但确實能引為鑒戒。
比如,與天家攀親,絕不可為。
行商坐賈,官大一級壓死人。
何況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
他們想竭盡所能給沈寶珍最好的,婚配亦然,若隻是散财便能如願,自是無懼,但,日後許會吃苦受罪,還沒法為其撐腰,那是堅決不行。
夫妻倆秉燭夜談後,達成初步共識——繼續攢家底。
“我已經打探清楚了,百福寺香火繁盛,住持玄明是得道高僧,多捐些香油錢,應該能見上一面。”
頓了頓,沈福達又道:“若是連他都看不出什麼問題,整個金陵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明日且去試試。”
“嗯,多帶些随從。”
“好。”
次日,百福寺。
上了頭香,塞滿功德箱,見着玄明大師,得贈一支簽文。
「雲有定數卻随風,
舟無方向反到岸。
掌心紋是山河皺,
心頭空處見真緣。」
雲裡霧裡,不明所以。
趁着娘親與大師細談的功夫,沈寶珍來到菩提樹下。
禅意,清幽。
讓丫鬟們後退十數步後,沈寶珍感受到久違的安甯。
但随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來來往往的其他人越來越多。
卡在沈寶珍的耐心告罄前夕,眼尾泛紅的岑内琇現身。
【乖寶姻緣天定,日後貴不可言,遇難呈祥,逢兇化吉,有大造化……不愧是得道高僧,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一通聽下來,沈寶珍歸心似箭。
*
馬車安置處。
“小小姐不見了!快,快去找!”一名男子腳步匆匆,朝守着馬車的車夫喊。
“什麼?什麼時候不見的?在哪裡不見的?”車夫急切追問。
“半柱香前,佛像處,你家夫人讓你也跟着一塊找。”男子走近解釋道。
“不對,你是誰?我都不認識你!”車夫一把扯住來人。
男子試圖掙脫,無果,沒好氣道:“好心當成驢肝肺,要不是我家主子良善,我才不會跑這一趟,愛信不信,反正再耽擱下去,能不能找到人就得聽天由命了,呵。”
車夫遲疑了。
男子趁機脫離掌控,大步離去,不忘補上一句:“話已經帶到,進不進去找是你的事。”
車夫猶豫再三,終是拔腿往裡。
下一刻,消失的男子露面。
肩上多了個麻袋,松松垮垮,竄上馬車,将其塞入座下空間,扮起了被他诓走的車夫,駕着往寺門走。
因是自家馬車,又是回府報信,第一時間把住各個出口的護衛果斷放行。
從寺廟到官道有段距離,意欲趕在被發現前,駛向和金陵城相反的方向,男子揮鞭馳騁,遠遠就看到沈家一行人。
【啧啧啧,三輛馬車二十随從,好大的排場,金陵城果真富貴雲集呐。】
【這筆買賣做完,我也能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男子暢想未來之際,麻袋中的小姑娘,因颠簸從昏迷中蘇醒。
【這是哪?】
【我怎麼了?】
【好黑。】
【母親?】
手腳被綁,嘴巴被堵,眼睛睜開一片漆黑,隻知道自己在狹窄的空間裡,翻身都難。
【母親肯定在找我。】
【父親知道我不見了嗎?】
【颠簸,像是在馬車上。】
【誰來救救我,要是有人能救救我就好了。】
車夫和小姑娘的聲音幾乎重疊,沈寶珍掀開簾子,果然看見一輛馬車擦過。
有問題。
“小姐。”注意到沈寶珍舉動的徐力,打馬靠近,為其解惑。
“那輛馬車,像是新任巡撫家眷乘坐的。”
“新任江蘇巡撫,姓周名弘言,據說是赴任途徑金陵,特來拜會兩江總督,暫居江甯知府衙門,老爺今日赴的就是知府大人為周巡撫辦的接風宴。”
【沈家明明是商戶,卻能見着從二品大臣,這是何等殊榮呐!】
沈寶珍點了點頭,話鋒一轉:“攔住它。”
“攔巡撫家眷的馬車?”
【小姐也太大膽了,是不是該請示夫人?】
“那輛馬車有問題,事急從權,娘親若是怪罪我擔着。”
若非徐力說起這位巡撫,她都沒想起來夢裡有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