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樣寂靜的沉默中。
面對前來查看情況的侍應生,從方才起就始終沒有動作的謝煜終于擡起了眼,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周身氣質冷冽如霜。
“這裡沒什麼事,你下去吧。”
頓了頓,他又叫來會場的管理人員,“這顆紅鑽我要了,不管出價多少我這邊都跟上。”
管理人詫異。
縱使這顆紅鑽的确難得,但也不值當點天燈啊。
不過,想到自己過來時看到的那位從包廂跑出去的少女,管理人心下又了然,這是要博美人一笑啊。
管理人貼心道:“您放心,謝先生,既然您開口了,我們一定将這顆紅鑽完完整整交到您手上。”
謝煜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
要說他一點氣都沒有,那肯定是假的。
但氣過後,謝煜又想到這是江繁第一次來這裡,人生地不熟,魚龍混雜,他擔心她迷路,也擔心她遇到什麼意外。
他跟管理人要了監控,打算順着江繁離開的方向找過去,目光卻在監控畫面調出來的時候,頓住。
畫面顯示,就在江繁摔門後不久,不遠處的另一間包廂門打開了。
段淵跟了上去。
謝煜眼神深邃些許。
·
這還是謝煜第一次跟她說這麼重的話,江繁會生氣也是人之常情,緊跟着便是委屈。
謝煜還是知道了。
她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但這也不能怪她啊……又不是她纏着段淵不放,明明她才是那個受害者。
謝煜不安慰她就算了,竟然還懷疑她。
簡直不可原諒。
越想越委屈,江繁暗恨自己剛才竟然在謝煜的冷聲質問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中懊悔,剛才她應該惡狠狠罵他一頓再走的。
她向來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性子,絲毫不認為自己吵架後摔門離開再回去罵他一頓有什麼不妥。
不過她不打算這麼快回去,就應該讓謝煜着急一會兒才是。
江繁摸出手機,想給謝煜打個電話罵他,偏偏這時候提示電量不足,自動關機了。
江繁更氣了。
都怪謝煜,出門的時候怎麼也不提醒她充下電。
她不熟悉會場,再加上手機沒電,關鍵時刻連個人也聯系不上,江繁也不敢在外面多待,抱着手機就想回去。
雖然剛吵完架就回去有點丢臉……
但她也實在沒辦法了。
然而,大抵是她今天格外背,又或是這會場太大了,江繁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就在她想揪個侍應生問路的時候,旁邊一位行色匆匆端着托盤的侍應生跟她撞了上來,高腳杯裡的紅色酒液淋了她一身。
江繁驚呼一聲,“我的裙子!”
出門前她精心打扮了一番,還換上了這家的新款裙子,目前市面上都沒有,她能提前穿上還是因為謝煜是這家的老顧客了。
江繁這下可真是切實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禍不單行。
倒黴成她這樣的還能找出第二個嗎?
裙子被毀,她臉色算不上多好看,看向侍應生的眼神也帶着不悅。
侍應生在會場做了很久,雖然看不出來她身上這條裙子的牌子,但也能看出來是他一個月工資都賠不起的價格,再加上又是他理虧,忙不疊地道歉,“對不起,您沒事吧?需要我帶您去換衣服嗎?”
江繁:“你怎麼走路的?沒看到前面有人嗎?”
侍應生完全說不出來辯解的話,隻會一個勁的道歉,還說如果她介意的話可以把衣服給他,回頭他送去幹洗店去洗。
江繁心情不虞。
裙子被酒液灑了,她也不想要了。
“算了,你身上有手機嗎?借我一下,衣服不用你賠了。”
聞言,侍應生總算是松了口氣,聽到她的問話,連忙開口:“有,有,我現在就給您。您是要給同伴打電話嗎?”
江繁沒回答他的話。
她找到撥号界面,卻遲遲沒有按下。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記得謝煜的号碼。
江繁抿了下唇,侍應生見她臉色不好看,跟着也緊張起來,“需要我為您提供什麼幫助嗎?”
江繁囫囵把手機還給他,一句話沒說,循着記憶離開了,一路上還小聲地罵:“謝煜你個王八蛋……”
為什麼非要跟她吵架?為什麼不給她買那顆紅鑽?為什麼還不來找她……
越想越委屈,江繁沒忍住紅了眼,衣領濕淋淋得難受,讓她心情更加煩悶。
再不來找她,她就真的要跟他分手了。
江繁吸了吸鼻子,會場很大,舉目望過去沒有一個她認識的人。她不止裙子被淋到了酒液,鎖骨、頸項和胸前也有。
她正想找個衛生間處理一下,忽的聽見一道熟悉的嗓音自她頭頂上方響起:“一會兒沒見,就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江繁猝然擡頭。
隔了不到半米的距離,段淵垂下眼睫,聲線冷淡,西裝挺括,下颌線鋒利而流暢。
段淵凝眸看着她。
他的包廂跟謝煜的包廂離得不遠,隔着這麼一段距離,他隐約聽見她跟謝煜的争執聲傳來,緊跟着是她摔門的聲音。
鬼使神差,他跟了上來。
不過,段淵也沒想到她竟然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衣領濕透,沾滿紅色的酒液。偏偏她看上去還是驕矜的,隻不過有點蔫巴巴了。
像家養的漂亮小貓,出門耀武揚威一趟,最後又灰頭土臉的回來,還得讓主人幫她找回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