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紅龍失戀了,此刻它正可憐巴巴地趴在地上,翅膀沮喪且無力地耷拉着,順帶着連眼皮都擡不起來了,一副頹唐至極的模樣,看起來好生可憐。
對于求偶失敗的當事龍來說,這場失戀絕對算得上是一場相當重大的打擊。但在希洛看來,可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本以為要早托斯納群島上待上十幾天才能走,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晚上就能重新啟航了,這絕對是最好的消息沒錯了!
連一秒鐘都不想耽擱了,希洛立刻背起包揣上武器,連眼罩都順帶着扶正了一點,完全是整裝待發的狀态,可凱妮卻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您背上包做什麼呀,希洛大人?”她不解地問。
現在要露出困惑表情的那一方變成了希洛:“你家的龍已經忙完了眼前的事情,馬上就能重新帶着我們繼續飛了,不是嗎?”
“當然不是了。您看看這孩子現在的樣子!”
凱妮說着,把碩大的龍腦袋捧起來給她看。
就算對紅龍知之甚少,希洛居然也能從這個布滿鱗片奇形怪狀的腦袋上看到……一丁點的落寞和一大堆的的沮喪?
“不瞞您說,凱恩斯它打小就是個心靈很脆弱的孩子。求偶失敗對他來說,打擊稍微有點大,他需要一點時間恢複自尊心。我們必須尊重他的龍格才行。”
希洛默默别開了腦袋,小聲嘀咕:“既然心靈脆弱就别被美色耽誤了……”嘀咕完又忍不住歎氣,但總算是擡起頭來了,看着凱妮道,“所以說,你家紅龍的内心傷口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愈合。”
“這個嘛……說不好。”凱妮掐着手指頭在算,“以前運氣好的時候,他的消沉狀态隻需要兩個鐘頭就能搞定;但要是他鑽龍角尖死活想不開,說不定會耽誤一整周。說到底,當事龍石凱恩斯,這種事情還是得看他自己的想法。”
“怎麼和人類一樣擰巴?”
“龍的腦袋和智慧種一樣大,理論上也是能有同等智力的——别小瞧我們紅龍了!”
“我沒有……唉,随你吧。”
還以為抓住了希望,結果還是要以失落告終。希洛瞬間覺得沒勁了,把背包往地上一丢(好在被眼疾手快的裡昂接住了),背過身去盤腿坐下,無論是傷春悲秋的紅龍還是認真負責的凱妮,她全都不願意去看了,也不關心她到底是怎麼用溫柔的話語安撫紅龍的,也沒有發現裡昂總是頻頻向凱恩斯投去目光。她隻在心裡盤算着抵達沃倫尼爾的日期,又在思考會在霍特林耽誤多久,由此就可以計算出回到小島的時間了。
雖然不喜歡被耽誤進程,但要是這樣就能晚點回去的話,倒也不失為好事一樁。
這麼想着,希洛從背包裡抽出了信紙。昏暗的光線不便書寫,她幹脆走到了山洞外,提筆為師傅巴澤爾·修寫信,告訴他自己不日即将前來拜訪小島,然後就不知道該寫點什麼了,寒暄的話語也想不到多少,隻好突兀地以一貫的“為你與你的妻子芙洛拉獻上祝福”作為結尾。
等到了沃倫尼爾,就把信寄出去吧。她把信收進口袋裡。
希洛走回山洞。紅龍已經不再礙事地堵在洞口了,而是趴在山洞旁的一處空地上,還是很頹廢的一副模樣。很奇妙的是,陪在它身邊的并不是凱妮,而是裡昂,火紅色熾熱的腦袋靠在他的膝頭,裡昂輕輕撫摸着它,仿佛他們才是最好的朋友。希洛聽到他低聲地喃喃着一句“對不起”。
“知道嗎,我對你做了很罪惡的事情。”他拂過紅龍翕動的鼻翼,指尖擦拭着它的眼角,“我知道我們擁有着同樣的智慧,我想你一定不會原諒我。我也覺得很抱歉。”
紅龍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像隻小狗似的往他的懷裡拱了拱,腦袋依然擱在他的腿上,把他當成了最好的靠墊。
希洛默不作聲地旁觀了一會兒。她很想問裡昂是不是已經不再害怕紅龍了,但這樣的詢問似乎顯得很多餘,于是她收回目光,鑽進了山洞裡。
對龍的事情保持着全然不關心的封閉狀态,第二天醒來時,她還是沒對紅龍投去多餘的目光,不過聽到凱妮說它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想事情說不定馬上就能回到正軌了。
就在懷揣着這番期待時,有什麼東西撞上了後背,熱乎乎硬邦邦的。希洛不想轉頭,但随即噴到背上的熱氣讓她沒辦法再忽視了——要是再視而不見,說不定接下來她就會被龍炎燒成一副骨架的。
“幹什麼?”
希洛回頭,把挨得很近的龍腦袋推開了一點。
“你别靠過來。”
雖然凱妮堅稱龍和人類的大腦容量相同,智慧水平也該相當,但希洛總覺得這個大家夥笨笨的。譬如像是現在,她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确了,紅龍還是把腦袋貼了過來,本就很大的嘴筒看起來更加顯著,多少是有點礙事了。
她又推開了兩次,紅龍也靠過來了兩次。凱妮和裡昂都在捂嘴偷笑,隻餘下希洛很無奈:“我的失敗是很好玩的事情嗎?”
“不是不是。”凱妮解釋說,“凱恩斯想要你摸摸他。”
“……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