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聲轟鳴,如同萬千銀刀,仿佛可以打破窗戶,落在二人臉上。
蘇歸嶼半跪着,輕輕地替她擦着頭發:“先去洗個澡,免得一會感冒了。”
頭頂的光線暗淡,打在他的頭頂,一半亮一半暗,讓人看不清,但又覺得他柔和溫暖。
姜禾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
蘇歸嶼彎下腰,揉着她的腦袋,語氣溫和:“我去給你泡杯姜茶,喝完再去泡澡。”
“好。”她木愣地應着。
他笑笑,将溫度往上挑了幾分,再轉身去到酒店包間自帶的小廚房裡。
兩分鐘後,手機傳來一陣振動。
姜禾沒注意是誰,随手掏出手機,點開。
“我今天看見你了。”
“沒想如今的你倒是變得很多。”
她眼眸一愣,額頭直冒冷汗,看着這兩條消息,遲遲不能有動作。
“但現在變了有什麼用,遲了。”
“什麼都遲了。”
握着手機的手指不斷收緊,直到泛白,也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蘇歸嶼從小廚房裡走出來,拿着熱騰騰的姜茶,說着:“味道還可以,不算難喝。”
這姜茶是酒店自帶的,怕她喝不習慣,就先嘗了嘗。
突然出現的聲音吓得姜禾身體不自覺顫抖,她回過神來,平息着呼吸。
蘇歸嶼放下杯子,眼睛瞟向發光的屏幕:“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沒什麼。”姜禾眼裡閃過一絲慌張,趕忙将手機放到身後的褲子口袋裡藏起來。
“給我吧,我現在就喝。”
他看了眼,沒有說什麼,将桌子上的姜茶遞到她的手邊:“有點燙,你慢點。”
她像是沒有聽見,直接喝。
又快又急,深褐色的液體從嘴角滲漏在衣領上。
蘇歸嶼扯來紙巾,擦着她嘴角處的茶漬。
下一秒,姜禾猛地一下推開他,往衛生間跑去。
她整個人趴在馬桶前,嘔吐着。
一整天沒有進食的她,吐出來全都是酸水。
過了一會,她眼眶濕潤,臉色慘白,明明連酸水都吐出來了,她還是抱着馬桶幹嘔。
蘇歸嶼順着她的後背,語氣心疼又慌張:“我們還是去醫院看看。”
他扯過濕巾,擦着她的嘴角:“你去換身衣服,我去找輛車,現在就去。”
外頭的雨太大了,要打輛車太麻煩,他準備去樓下前台問問,看看有沒有酒店的專線車,借用一下。
“不用。”姜禾拉着他的手臂,癱坐在他的懷裡,“我沒事。”
手臂上的那隻手泛起不正常的白色,拉着衣角看似有勁,實則無力。
黑色的布料在暖氣下好不容易變得略微幹燥,現在又緊貼在身上。
溫熱的身子急促降溫,身上浮起一片片小疙瘩,抓着袖子上的手逐漸無力,抖擻。
瞬間,顫抖的手落在蘇歸嶼的懷裡,快速抖擻着。
蘇歸嶼心裡一緊,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揪着他。他眉頭緊皺,微張着嘴,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緊握那雙手,輕輕地,輕輕地按着。
姜禾靠在他的胸膛前,身體激烈顫抖,急促呼吸。
蘇歸嶼單手順着她的呼吸,時不時還将她的手放到手邊,給她哈氣取暖。
“你瞧,你這手也太涼了,一直抖個不停。”他眼眸半彎,笑眯眯的眼裡閃過一絲心疼,以及說不明白的痛苦,“一會我放熱水,你要好好泡泡。”
“不然,要是生病了,可怎麼辦?”
姜禾眼角溢出幾滴淚花,想說話卻張不了嘴。
“不過也沒事。”蘇歸嶼将懷裡的人抱緊了幾分,“生病咱就看病,人這一生怎麼可能不會生病。”
“反正,不管怎樣我都會在你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懷裡的姑娘呼吸聲終于弱了下來。
他準備将她抱起來,就聽見:“蘇歸嶼。”
“嗯?”
姜禾微張着嘴,頓了頓,又說:“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她性格冷淡,為人處世更是一般。
周圍的所有人都不喜歡她,都讨厭她。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點吸引到了他。
“喜歡這種東西哪裡有什麼理由。”他笑笑,攬着她的肩膀,食指微蜷,劃過她的鼻尖。
“若真要有一個理由,很簡單——”
“那便是你!”
隻要那個人是你,他便會喜歡上。
姜禾反手抱着他:“可除了你沒有人喜歡我。”
“明明我也姓姜,是她血濃于水的親人,可她厭惡我,比任何人都厭惡我。”
她垂下頭,低喃着:“也對,我不能怪她。”
最後一句太小聲了,他沒有聽見,但他也能猜到個大概。
他托起她的臉,很認真地對她說:“不會的,你很好,沒有人會厭惡你。”
姜禾根本沒有聽見他說什麼,自顧自地繼續說着:“我今天回家跟他們吵架了,我很開心,我好像懂了她的意思。”
但好像遲了……
“我還說了要脫離姜家,脫離這個姓氏,可……他們應該不會同意,但沒有關系,從今往後,我就是我,蠻好的。”
“若是……說不好的便是……”她垂着眼簾,深深歎口氣,輕聲說,“再也沒有姓姜的人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