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
把面前的一筐半莖塊,來回擺弄第五遍的時候,喻顔終于聽到了鳥兒長長的鳴叫,以及振翅飛過的聲音。
他分辨不出是什麼鳥,但能确定,這麼雄渾,穿透力這麼強的叫聲,絕對是獸人,而不是普通鳥類發出的。
是的,就在幾天前,他還是現代社會,東城第三醫院急診科的一名醫生。
喝水的空檔裡,漂亮的護士羨慕地問他:“喻大夫的輪轉快結束了吧?”
喻顔笑道:“是的,馬上滿六個月了。”
護士:“這次回兒科,你就能通過中級職稱評定了,恭喜你啊,喻大夫。”
喻顔向她道了謝,謙虛地說:“能不能通過還不确定的。”
反正,連軸轉的日子終于是要結束了,喻顔稍稍松了一口氣。
事實證明,這口氣松得太早了。
深夜,他為一個車禍的病患處理好傷口,起身時,胸口悶痛,眼前發黑,意識驟然跌進了無邊無際的深海。
再睜眼,他的靈魂穿越竟然到了現在這具身體中!
成了遠古巨獸世界,一名鳥系的亞獸人!
遠古,獸世,鳥系,亞獸人。
随便哪個詞拎出來,都能讓他懵半天。
陌生的身份和環境,讓他非常沒有安全感。
今天,這具身體的亞父出門去找食物了,留大病初愈的他,在鳥窩裡面躺了大半天。
這鳥窩小得很,目測也就二十多個平方,是用樹枝一根根絮起來的,帶頂,四周低中間高。
不過哪怕在最高的地方,他也沒辦法完全直立。
鳥窩一左一右,用幹草和獸皮,鋪了兩張簡陋的“窄床”。
兩個小床中間,挂了個草編的灰舊簾子做擱擋。
床頭,擺着同樣灰撲撲的雜物,比如泥土燒制的陶碗、邊緣窄薄的貝殼刀、用草繩綁在木棍上的石頭錘子……
加上他腳邊這一筐半莖塊,就差不多是他和亞父的全部家當了。
大部分的莖塊,喻顔都叫不出名字來。
他隻覺得,那些莖塊上面寫着:
窮,真窮。
慘,真慘……
當他無聊到要給莖塊們編号時,獸人振翅飛過的聲音,讓他一下子振奮了起來。
這是部落裡的獸人打獵回來了?
那他亞父呢?是不是也快了?
喻顔起身,揉了揉坐久發脹的膝蓋,從鳥窩裡走出去,站在鳥窩邊緣,一根比他腰還粗的樹枝上面。
他一手攀着鳥窩,一邊探着腦袋往外看。
有兩隻翼展超過了十五米的黑色巨鳥,自頭頂滑翔而過。
時值黃昏,樹林裡本就光線黯淡,兩隻龐然大物投下的陰影,更是堪稱遮天蔽日,壓迫感十足。
哪怕喻顔有心理準備,這個世界的獸人能變成獸形,還是被震撼得屏住了呼吸。
待他們飛遠,他才悄悄呼出一口氣,繼續向下搜尋着亞父的身影。
沒找到。
喻顔扭頭看了看鳥窩裡面,黑壓壓的。
鳥窩被他亞父收拾得很幹淨,可這段時間雨水多,裡面難免有股難聞的潮氣。
喻顔不想回去了,決定去樹下面等。
鳥窩搭得高,粗略估計,離地面得有十二、三米。
喻顔記得自己這個亞獸人,胳膊是能變成翅膀的,于是他心思一轉——
“呼啦!”
兩扇均超過了一米五長的白色翅膀,取代了他原本的手臂!
“豁。”喻顔驚訝得瞪大了眼睛,“真能變啊。”
他扇了扇翅膀,帶動起兩股小旋風,周圍綠色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
這感覺太新奇了,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恨不得把翅膀上面有多少根白羽毛都數清楚。
看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自己要到樹下面去。
他盯着地面,屏氣凝神,翅膀跟着小幅度地扇啊扇。
約莫半分鐘後,他悻悻地扯了扯嘴角,又把翅膀給變回胳膊了。
他上輩子是個純種的人類,連蹦極都沒體會過,更不可能會飛了。
十二三米也不低了,他很擔心自己一個沒掌握好,大頭朝地,再一命嗚呼了……
“還是練一練再飛吧。”喻顔小聲嘟囔。
沒了羽毛遮擋,一陣冷風順着他的兩側肋骨,直接灌進了他的兩片式草編背心裡頭。
“嘶。”
他趕緊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轉身,手腳并用,順着粗壯的銀杏樹幹,踩着藤條和木闆編的簡易梯子,爬了下來。
落地後,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沒人發現他是爬樹下來的,才放心地直起身子。
以這棵他們搭了鳥窩的銀杏樹幹為圓心,周圍十幾米的空地,被清理得頗為幹淨。
樹幹不遠處,有一個用石塊搭起來的簡單爐竈,竈上面放着煮食物用的陶釜。
今天下過雨,之前撿的柴都濕了。喻顔覺得自己幹等也是等,就去林子深處,撿了不少幹柴回來。
來回幾趟,他身子熱起來了,肚子也餓了。
也不知道今天亞父能不能帶點好吃的回來。
暮色四合時,他期盼的視線裡,終于出現一個黑頭發的清瘦青年。
男人背着筐,穿着和他差不多樣式的草編背心、草編裙,快步往這邊走來。
隔着好一段距離,喻顔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腥味兒,面色變了變,差點沒吐出來。
垂眸一看,他亞父風歸左右手各拎着三條海魚,魚鰓處是用草串起來的,魚尾巴一晃一晃,應該還活着。
那還這麼腥?亞獸人的嗅覺也太靈敏了吧。
兩人對上目光,喻顔醞釀了幾秒鐘,慢吞吞說:
“……你回來啦。”
這幾天在鳥窩裡面躺着養病,喻顔了解到,獸世不管是獸人還是亞獸人,壯年期都很長。
他們成長得快,但衰老得慢。
出生十年,就算是成年,外貌和現代社會男生十七八歲的樣子差不多。
自己這具身體,已經出生十一年了。
哦還有,獸人和亞獸人,都是男人。這個世界,是沒有女人的,不過亞獸人有懷孕生子的能力。
獸人可以變成獸形,亞獸人隻能把身體的某些部位獸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