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古樸的庭院中留存着一處還沒拆的戲台,穿着打扮都極為民國風的男女相對而站,倆人經曆着一場無聲的對峙。
“王小姐七月二十五晚上八點整你在哪?”
攝影師按照導演事先說好的要求慢慢推進鏡頭,王小姐避開質問的眼神,言語平淡地回答了問題,但攝像機中完美的記錄下她的警惕。
“有誰可以為你作證?”
這是一個特寫,鏡頭細細描摹着她略帶細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還有一張花瓣似的唇瓣。她不是一眼驚豔的美,她的美需要特定的情境,那種被逼至絕境,驚慌絕望到極緻,眼神微微空洞,整個人僅靠一股氣兒支撐,被堅韌和弱不經風、惹人戀愛兩種截然不同的觀感交織融彙在一起達到極緻的感官沖擊,那是她最美的時刻。
她的成名就靠着這樣一張劇照。
“警官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已經在懷疑我,無論說什麼你都覺得是狡辯。”
鏡頭推遠了些,王小姐的整個身子框入畫面,她側身站在,鏡頭正對着她身側很遠的戲台。
畫面中,戲台一側的燈籠亮了,虛焦中一個人影狀的東西慢慢登上戲台,靜靜看着王小姐。
“啊!”攝影師吓了一大跳,身子後仰。
“你在搞什麼鬼啊,整個垮掉了阿文。”導演頭從監視器中拔出來,不滿地看着攝影師。
阿文喊得極大,整個劇組都聽到了聲音,所有人看向他,連男女主演都望了過來。
知道自己鬧出亂子,阿文漲紅了臉,指着攝像機讪讪地說,“好像......好像有鬼?”實際上他也不大确定。
“鬼在哪裡?”
“在戲台。”
導演半信半疑,叫了個場務去看看。
飾演場務的是文子實,所有人目送他跑到戲台,聲音遠遠傳來,“什麼都沒有,就是一盞燈亮了。”
劇組氣氛瞬間輕松下來,導演狠刮了阿文一眼,還有人笑話他膽子這麼小,連幕布都能看成鬼。
“欸,好了好了,休息一下吧。”導演揮了揮手。
文子實回來時表情有些麻木,他還是跟之前一樣,站在祁硯身邊,拼命擠眉弄眼,希望祁硯能跟他有點默契,眼神直接當電報機交流。
奈何默契這種東西,他們是一點沒有。
祁硯姿态懶散,頭也沒轉,“眼睛不舒服就别睜開。”
“你看到了啊。”文子實沒好氣,仗着他們不是攝像機的重點關照對象公然摸魚,察覺到有人聽到了聲音,立馬收斂了些,“看到怎麼不理我?”
“一定要理你嗎?”
“那也不是。”
“今天導演淡定的我都不習慣。”文子實吐槽,他都習慣了導演一驚一乍的狀态。
祁硯懶散地站直了身子,遠遠與化妝間門口的人對視,伸出一根指頭,輕輕一彈,一縷鬼氣蜂鳥一般俯沖向化妝間内,門口的人覺察到不對勁,及時關上門也沒能成功阻止
鬼氣鑽進屋内,在裡面大鬧一通,劈裡啪啦的動靜連外面都能聽見,導演臉色不大好看,僵直地坐在原地,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文子實張大了嘴,“老大你幹什麼呢?”
祁硯神色冷凝,輕哼一聲,“該問他想做什麼。”
戲還在繼續着,演員們越演越沒有狀态,不知道鬼什麼時候出現,不知道它會以哪種方式出現,太多的未知随着時間累積,一點一點壓垮理智,所有人都壓抑着焦躁和恐懼,神智如同緊繃的琴弦。化妝間的混亂如同一把鋒利的裁紙刀,輕輕一劃,琴弦斷裂反噬。
“嘶拉——”
“到底是誰在裡面,做事情不看情況的嗎?給我滾出來!”最先爆發的是在飾演明星的演員,也是戲中戲的王小姐,這場她的壓力最大。
怒氣一下子沖上頭,一聲怒罵根本緩解不了,她重重甩掉披肩,踩着高跟鞋就沖化妝間前,咚咚咚地敲門。
“别鬧了,你給我好好冷靜一下!”導演的呵斥毫無用處,他焦急地起身,連同副導制片一起,要把她拖下去。
“導演你幹、什、麼,把門打開把門打開!”
女演員被抓着胳膊,她還攢着勁要掰過他們,脖子憋得通紅,額角青筋直冒,但也就擰巴了幾秒鐘,就被三人硬拽着往後退了十幾米。事情就發生在一刹那,所有人都被導演的強硬吓了一大跳。
顧子皓沖上去扒開導演三人的手,把她擋在身後。
正當對峙的時候,化妝間的門開了,一個女人走了出來,取下鴨舌帽,阻止這場鬧劇的繼續,“好了,放開她吧,像什麼樣子。”
女人的樣貌在場的所有人再熟悉不過,也就是太熟悉,才會顯得不可思議。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人群中的蕭鶴更是驚愕,喉結滾了滾,心情難以言喻地沉重,“......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