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脾氣不是很好，每逢見到這種不管其他人感受就在她店裡抽煙的客人先是提醒兩句，提醒了還是不聽她就會罵人，她才不管你是不是客人，總之就是不能被她看見在她的店裡抽煙。

被罵了，客人也就不好意思再抽了，将煙頭丢到腳底下，用鞋底來回碾壓幾次，直到煙火熄滅後，才嬉皮笑臉道：“不抽了不抽了！”

何英瞥了眼地上的煙頭，又環顧一圈店内，直到沒發現有其他人抽煙，她才準備轉身回廚房。

剛剛撚滅了煙的客人看見何英準備走了，嘀咕了句：“你自己不也抽煙嗎？以前也可以在店裡抽，怎麼這幾年開始不讓在店裡抽煙了……”

他旁邊的人怼了怼他，他這才收住了嘴。

何英進入廚房之前，沖着在收碗筷的黨淩葶喊了一句：“那個誰，你來一下。”

她喊完話後就進入廚房，重新開火炒菜了。她早些年也是一名建築工人，後來因為在工地上出了點意外，導緻她不能再長時間去扛重物，這才退回來開店當老闆。

現在很多光顧她的客人裡有不少是她從前的工友。

何英做的飯菜雖然算不上很美味，但勝在量大實惠，不夠還可以免費續，對這些隻想填飽肚子沒其他要求的工人來說是很好的選擇。

何英的身影在廚房裡忙碌着，此時她剛好炒完一鍋河粉。她臂力好，每次一鍋都可以出兩大份，盛好後從小窗口遞出來，放到窗口外的桌子上。

有空時才她們會送到各個客人面前去，沒空時就客人自己根據自己點了什麼過來端走。自己來端的不分點單順序，誰手快就是誰的。反正大家也沒有忌口的東西，随便哪一份都行。

準備開始炒下一輪的何英在小窗口見到黨淩葶還在外面收拾桌子，又喊了黨淩葶一聲。

“好，馬上來！”黨淩葶這次才聽見老闆喊她，這是常有的事情。店裡不僅有客人的交談聲，廚房裡也有開火的聲音，加在一起很吵，黨淩葶經常沒聽到何英叫她。

黨淩葶連忙将手上的碗筷放入碗框中，扛着滿滿一筐碗筷朝廚房方向走。

剛剛炒好一單，又有客人點菜了。客人點菜也不需要拿紙筆記，隻需要到窗口告訴何英要什麼就行。何英記得很清楚，不會遺漏任何一個客人的菜。

黨淩葶扛着碗筷快步走進廚房裡，小心翼翼地将裝滿碗筷的框子放到地上，連額頭上的汗珠都沒有空擦，就問：“英姐，叫我有什麼事情？”

廚房很小，就隻站了她們兩個女人都有些轉不動身，好在何英此時隻需要站在竈台前炒菜，不需要走動。

何英的手掄得飛快，她頭也沒回就說，“下午你不用來了，給你放假，休息半天。”

何英和其他人說話都說當地語言，隻有和黨淩葶說話時才會說普通話。原因是黨淩葶剛來那會兒不會講方言，隻會說普通話，何英要和黨淩葶交流就隻能用她蹩腳的普通話。

經過了四年多，黨淩葶也已經學會了這裡方言。不過何英和黨淩葶說慣了普通話，一旦和黨淩葶交流，就自動切換成普通話了。

就算經過了四年，說普通話少的何英說得還是很不好，半夾普通話半夾方言的。一開始黨淩葶也是要想很久才明白何英想說的是什麼，現在她學會了方言，倒是可以實現無障礙交流了。

黨淩葶一愣，很快就拒絕道：“英姐你自己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我看我還是和平時一樣來上班吧！”

平時她上班十個小時，早上八點來店裡幫忙備菜，十點鐘就會陸續來客人了，到十二點至兩點鐘，這幾個小時是最忙的，來的基本上都是工地工人。

從早上開門開始，中途店裡不關門，有客人來就幹活，沒客人就休息。

何英的店是開店到晚上八點的，但考慮到黨淩葶還有個小孩要照顧，過了五六點這兩個高峰點，何英就會讓黨淩葶下班回家。雖然黨淩葶每天都隻上到六點鐘，何英卻是按照上到八點給的工資。

也因為這一點，所以黨淩葶從來不休假，也不請假。

何英轉過頭來，大着嗓門道：“怎麼忙不過來？你沒來之前我不也是自己一個人幹嗎？叫你休息就休息，不然總顯得我壓榨員工似的，假都不給放！”

“沒有沒有！”黨淩葶聽到後半句話連連擺手，“英姐你對我已經很好了，哪裡有壓榨我？”

黨淩葶說的真不是恭維話，想她當年孤身一人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從爛船上撿到了一個小嬰兒無處可去時，就是何英收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