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打開來看,是些香料和皮草,珍稀的龍涎、笃耨、金顔、沉水蜜等,難得的紫貂、玄狐、海龍、烏雲豹等,都是上等的珍品。
傅家大房的夫人嚴氏是個八面玲珑的人,慣會見風使舵,馬上誇道:“不愧是西甯伯府,當年三弟妹在日,也是這般大方,送出手的禮儀啊,既體面又貴氣,如今韓家的侄兒一脈相承,是個有心的,雀娘,你這個表兄極好。”
傅棠梨輕輕地抿了一口茶,微笑而已。
管事媽媽的笑容愈發殷勤:“除了這些禮物,還有一千三百五十兩黃金,直接叫人擡到二娘子的房裡去了,表公子說,那是渭州銀礦今年收益的一半,按着親家老夫人留下的囑咐,是二娘子的嫁妝,往後渭州年年都會遣人給送過來。”
這是韓子琛刻意在傅家衆人面前的張揚了。
衆人又應景地恭維起來。
楊氏聽得眼睛都紅了。
眼見得傅棠梨風頭無二,而她的女兒傅芍藥卻被老太爺關到祠堂中,迄今還沒放出來,傅之賀去求了幾次,差點被老太爺連着一起打了,可恨傅棠梨卻躲在外頭逍遙快活,也不管妹妹的死活,實在是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楊氏一念及此,面上堆起笑,拿捏着強調,道:“西甯伯府是好的,韓家的侄兒也是好的,當初啊,韓家老夫人還寫信來,說有意把雀娘許配給韓家的侄兒。”
她說到這裡,故意停了一下,看了看衆人的臉色,一拍手,惋惜地道:“誰知道呢,舅老爺偏偏相中了隴西李家的娘子,你們說,這不是可惜了嗎?”
旁人的臉色有些尴尬了起來。
傅棠梨慢慢地放下了茶盞,面上似笑非笑的。
大夫人嚴氏笑了起來:“那可不是,雀娘命格貴重,轉眼就要做太子妃了,這份尊榮誰及得上?别嫌我說得不中聽,韓家的侄兒,那終究還是差一點的,也無怪乎西甯伯爺不敢應承。”
三夫人楊氏仗着夫婿的官職高,不太把兄嫂放在眼裡,日常各種不恭,嚴氏對楊氏不滿由來已久,習慣要和楊氏唱對台戲。
傅棠梨順着嚴氏的話頭,神态自若地開口:“這無非是傅家曆代先祖的功德深厚,若說和長安城中其他的小娘子比起來,我呢,其實容貌也一般、家世也一般,誰知竟得聖上看重。”
她歎了一口氣,用謙遜的語氣道:“我自己心裡也不安,功德這東西是有定數,我若是用得太狠了,豈不是誤了後頭的燕娘?但轉念又想,我們是嫡親姐妹,不分彼此,我好就是她好,她必然是不介意的,母親,您說是不是?”
楊氏臉色發青,卻說不出一個“不”字。
嚴氏也是個妙人,馬上接口道:“這天底下,可再沒有比太子殿下更尊貴的郎君了,不管傅家祖先的功德還剩下多少,燕娘的姻緣必然是比不上雀娘。”她故意學着楊氏方才的語氣,“你們說,這不是可惜了嗎?”
楊氏差點拍案而起,旁邊的二夫人張氏趕緊把她拉住了。
“大伯母老提這個作甚,沒意思。”傅棠梨見好就收,打住了嚴氏的話,輕輕松松地換了個語調,“對了,大伯母方才說夜間眠淺,這一盒笃耨香您拿去,晚上點着看看,或許聞着味道好,能睡得踏實些,哦,還有這件烏雲豹,瞧着花裡胡哨的,我不太愛,不若您順道一并帶走算了。”
這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了。嚴氏笑眯眯地道:“以雀娘的身家,這些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伯母不和你客氣,就收下了。”
楊氏冷笑着插了一句:“那可不是,我從來就沒見大嫂客氣過。”
傅棠梨十分體貼,轉過頭,又對楊氏道:“可憐見的,燕娘還在祠堂裡出不來,過會兒我帶着這些東西去探望她,她若愛什麼,盡管拿去,要知道,大表兄送的東西大多是來自域外的珍品,就算有錢也買不着,舅舅疼我,千裡迢迢地送過來,讓燕娘一道看看,替我歡喜。”
歡喜必然是不能的,氣死還差不多,楊氏知道傅芍藥的脾氣,哪裡敢叫傅棠梨去祠堂探望她,急忙推辭:“那不必,這些東西太過奢華,燕娘年紀還小,很用不上,雀娘自己留着吧,别叫她看了。”
“哦,如此,那便罷了。”傅棠梨惋惜地歎了一口氣,施施然起身,“我先回房去了,這麼許多東西,還要些時間清點一番,就不陪大家夥閑聊了。”
言罷告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