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超市置辦好東西,我叫了個車直奔城郊。
藍松給的地址隻是墓園的位置,至于墓碑在第幾區第幾排我得自己去管理處問。我心裡默念着太姥姥的名字,在管理處的表單上找到了具體的位置。
墓園有專人管理,路上連落葉都沒有幾片。沿石頭台階拾級而上,在半山腰的某一排我找到了趙昌生、鄭尋香的墓碑。
墓碑整潔幹淨沒有灰塵,像是不久前剛剛被祭掃過。我有樣學樣地擺好供品,點燃清香,又用抹布沾水仔細地擦過一遍墓碑,然後就蹲在墓碑前念叨。
先念叨自己姓甚名誰,家裡一切都挺好的。至于不好的那些就沒必要說出來擾先人心煩了。念叨完了,我發着呆蹲在墓碑前看了一會兒日光樹影,還有不遠處的松鼠和麻雀。
我努力在腦子裡一點點拼湊回憶童年時和這兩個名字主人相處的細節,但能撿起來的片段實在太少了。
一代一代的人執着于生兒育女繁衍後代,圖什麼呢?第四代以後的人就慢慢不記得前人了。甚至用不上第四代,到了我媽那一輩,她和留在宜浔的表親就已經沒什麼來往了。
又想到我那個薄情寡義的爹,說不定人家馬上就要有新孩子了呢。這才第二代,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越來越淡漠。
心裡頭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等我胡思亂想完,香已經燒到了頭。空氣裡剩下寂寞的氣味。
這就算是掃墓掃完了吧?
我起身又鞠了一躬,從來時路往回走。
一路來都是大晴天,是以盡管墓園悄寂沒什麼人我也不覺得害怕。這會兒往山坡下走着,頭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飄來一大朵雲,鋪蓋似地把日光遮了個嚴實。
風跟着陰雲一起吹過來,我不經意瞥到邊上一座黑色大理石的墓碑。那碑上隻有豎寫的一個名字,底下是生卒年,此外再無其他,簡淨得突兀。
謝秋果
1995-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