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一群陌生男人中間,還是在搖搖晃晃踩不着地的船上,我的喉頭被緊張感梗着,呼吸都不太順暢了。
折疊圓桌支開擺在漁船的甲闆上,如黑衣男所言,桌上還真有一個碩大的不鏽鋼盆,裡面湯湯水水,盆邊露出一隻瞪眼張嘴的魚頭,一副死不瞑目的可憐相。
漁船的欄杆上纏繞着電線,天色剛近黃昏,但電線上連着的幾隻燈泡已經亮起來。氛圍倒是挺溫馨,可眼前這一頓擺明了就是鴻門宴,我哪還當真有跟這群人一起吃魚的心情。
我深呼吸一口氣,心裡默念——就當自己說的全是真的,我隻不過是在路上看見了表哥的車,跟過來湊個熱鬧,僅此而已。
趙禮怎麼可能知道我的真實目的。不可能的。
一邊給自己洗腦,我一邊問趙禮:“還有其他菜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很好,這态度遊刃有餘十分松弛,一點兒不像來這兒幹壞事兒的。可是說話間我還是不禁回頭往岸上路邊的方向看了一眼。
謝春風,你可千萬别這個時候出現啊。我的演技也就到這兒了,再來一個你,恐怕繃不住。
趙禮擺擺手,“你坐那兒等着吃就行了。”回頭又叫黑衣男:“周芒,後艙再拿一張椅子。”
原來黑衣男的名字是周芒。我看他轉身鑽進船艙,身影消失在門背後,問趙禮:“這些都是表哥的朋友?”
他笑笑,下巴一點,應了聲是。
這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所幸這魚刺多,我吃起來磨磨蹭蹭的,也不算突兀。
坐在甲闆的圓桌邊,我總算能看清與05317并排的其他幾艘船是什麼情況。
隔壁一艘也是一條漁運船号的船,形制大小和這艘差不多,船艙門楣上拿紅油漆塗着“一帆風順”的字樣。再過去幾艘是小船,敞着口的,沒有船艙。
近處“一帆風順”的甲闆上蓋着雨布,從下面露出的一角看,是堆着不少鐵皮汽油桶,就和零散廢棄在岸上的差不多。
我收回視線時,周芒的目光剛剛從我臉上掠過去。他的眼睛長得像謝春風,但眼神總讓人不适。我後背泛起一股寒意。
相似的五官長在不同的人身上,居然完全就是另外一種感覺。
這一桌男人吃完了飯,有人從艙裡又拖出一箱啤酒,掏出一瓶,用後槽牙利索地咬開瓶蓋,一仰頭就那麼吹起瓶來。餘下的人紛紛朝啤酒箱裡伸手,這一喝恐怕沒個完,我得找機會開溜。
“表哥,我想去洗手間。”我跟趙禮說。
有兩個男人哈哈笑起來,其中一個道:“直接放水到河裡咯,會不會站着尿尿?頂多給你拿個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