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陸淵打開三樓監控室的門時,多日不見的布涅正坐在沙發上,悠閑地喝紅茶。
而屏幕上的分屏畫面觸目驚心: 左側:利維隔着簾子的睡影。右側:安娜獨自刷洗咖啡機的延時攝影。角落小窗:五個臨時工惡魔在門外機械排隊點單。
"好玩嗎?"陸淵冷笑。
布涅看着他來,毫不意外,說:"從商業角度來說,非常成功。地獄裡的《傲嬌大魔王今天還債了嗎》三天話題閱讀量破億,尤其是最近魔王職場霸淩的小惡魔,店長因畏懼而罔顧店員感受,帶頭孤立的小白花,更是有熱度。
等今天更新完‘魔王的人類債主為小白花出頭’,就可以推出為堅韌不屈小白花打票,成為新店主活動,分店預約排到半年後......"
陸淵的手指在門框上收緊,指節泛白。他盯着屏幕上安娜紅腫的手指和疲憊的神情,聲音低沉得可怕:"所以你們就看着她被欺負?"
布涅不緊不慢地抿了口紅茶,"親愛的陸先生,這不是欺負,這是商業運營。"他調出一組數據,"自從'魔王與小白花'的劇情上線,我們的營業額增長了300%。"
"劇情?"陸淵猛地拍向控制台,屏幕閃爍了幾下,"那是真實的人在受苦!"
布涅優雅地将雙手交錯,瞳子反射着冷光:"受苦?不,這是機會。"他調出另一段視頻,畫面裡安娜偷偷用治愈魔法為自己療傷,"看,她正在成長。觀衆最喜歡看弱者逆襲的戲碼了。"
"你們把她當什麼了?"陸淵的聲音裡壓抑着怒火。
"一個完美的角色。"布涅微笑,"倔強的小白花,隐忍的受害者,最終逆襲的新店主——多棒的劇本啊。"他滑動平闆,展示最新的企劃案,"下周我們準備安排'小白花跨級舉報,整頓職場'的戲碼,已經有三家品牌商競标冠名了。"
陸淵突然笑了,那笑容讓布涅後背一涼:"有意思。那你們有沒有想過..."他慢慢走近布涅,"如果主角不想演了呢?"
布涅皺眉:"什麼意思?"
陸淵從口袋裡掏出一枚U盤:"這裡面有瑪門操縱股價的證據,還有...你和那位'店長'的私下交易記錄。"他輕輕将U盤放在桌上,"不如我們重新談談'劇情'?"
監控室的空氣瞬間凝固。布涅的紅茶杯停在半空,一滴茶水濺在雪白的襯衫上。
"你想要什麼?"布涅的聲音終于不再從容。
陸淵看向屏幕裡熟睡的利維坦,眼神複雜:"我要真實的結局,不是你們編排的戲碼。"他轉向布涅,"安娜會成為新店主,但不是因為你們的劇本,而是因為她值得。"
布涅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你知道這要賠多少違約金嗎?"
"比起瑪門最害怕的'地獄勞動仲裁委員會'介入調查,"陸淵微微一笑,"這點違約金簡直微不足道。"
布涅一開始時給了他這本地獄律法書,原是要他管好員工,沒想到成了個大坑,他面色一變,強忍着怒,“放肆,陛下救你,而你卻恩将仇報,人類果然沒有良心。”
“惡魔跟人類談良心,不覺得有點贻笑大方了嗎?”
“行了,我知道了,安娜的劇情會改的。”
陸淵愣了一下,疑惑地盯着布涅。
布涅冷峻的臉上突然笑出聲,“你是不是希望我那麼說,滿意了嗎?”
“笑死我了!拿着雞毛當令箭,你以為‘地獄勞動仲裁委員會’是誰建立的?陛下可是地獄七君,這些不過是為了更好統治才搞出來的。”
布涅等笑夠了,站起身拿起U盤遞給陸淵說:“不過陛下說過,‘陸淵先生是很好的惡魔,是能站在金币頂端的’看着未來咱們要共事的分上,我允許你忤逆陛下一次。”
布涅還在忍笑的臉下一秒冷了下來,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要是有下回,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香薰擺件”
“我要見瑪門。”
布涅的笑容僵在臉上,瞳孔微微收縮。他盯着陸淵,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這個人類,“哈,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才說完你聰明,怎麼就在犯蠢?你想為一個小惡魔出頭?”
陸淵沒有立刻回答。他慢條斯理地從西裝内袋掏出一份折疊整齊的文件,展開後,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着咖啡廳近期的運營數據。
"過去幾天,"陸淵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讨論天氣,"咖啡廳的客流量增長300%,但實際利潤隻提升了15%。"
布涅皺眉:"所以?"
"所以,你們的'商業運營'效率極低。"陸淵指尖輕點文件,"安娜每天工作18小時,卻要額外支付魔力損耗補貼;利維坦的'霸淩戲碼'雖然吸引眼球,但也導緻員工流動率飙升——光是培訓新人就浪費了30%的運營成本。"
布涅冷笑:"這點損耗算什麼?熱度才是——"
"熱度會過去。"陸淵打斷他,"但虧損不會。"
他翻開文件的最後一頁,上面是一份财務預測模型:
"若持續當前模式:三個月後,觀衆審美疲勞,營收暴跌40%;員工集體離職,培訓成本翻倍。
布涅的指尖微微發顫,又坐了回去,拿起了茶杯。
"但若調整策略——"陸淵的聲音忽然放輕,帶着蠱惑的意味,"讓安娜升任店長,利維坦'被迫'服從,不僅能延續話題熱度,還能打造'地獄職場勵志劇'的新賣點。"
他抽出一張準備好的宣傳方案:
《從被欺淩到逆襲:惡魔少女的店長之路》
主演:安娜·洛蕾萊·貝拉米。
特别出演:落魄魔王利維坦
獨家冠名:瑪門銀行
說服惡魔的最好方式,從來都不是道德,而是利益。
“想象一下,”陸淵指尖輕點着企劃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當觀衆看到曾經高高在上的霸淩者,如今卻要對‘小白花’低頭服軟時——那種反差,會讓他們多興奮?”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精心打磨的刀,緩緩剖開人性最隐秘的渴望。報複的快感,碾壓強者的優越,以及……對堕落神祇的亵渎欲。他當然不覺得這樣能讓利維生氣,不過他不高興,自己就高興了。
布涅放下茶杯,瓷器與托盤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人類啊……”他搖了搖頭,蛇瞳閃過一絲譏诮,“真是目光短淺得讓魔發笑,你還是有點天賦在身上的,我是好久沒那麼放肆地笑過了。”
“想法很好,但對象并不合适。” 他擡眸,鏡片反射出冷光,“你以為利維坦是誰?一個被你用債務拴住的打工惡魔?”
“你看他時不時摔個杯子、毀點東西,就理所當然地覺得他在生氣?配嗎?”布涅突然輕笑出聲,那笑聲讓陸淵後背竄上一絲涼意,“你沒發現利維坦的情緒其實很穩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