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維盯着那個拉花，嘴角微微上揚。笑意像是冬夜裡突然綻放的昙花。月光下，那個笑容柔和得不可思議，陸淵看呆了。

陸淵跟着他見過的不少惡魔——瑪門那黃金比例的精雕面容，别西蔔帶着邪氣的俊美，還有米迦勒讓人不敢直視的完美容顔，甚至布涅都很帥氣，。

可他隻覺得那些面容都在記憶裡模糊了，唯有眼前這個不愛笑的魔王，連皺眉時眼尾的細紋都清晰得讓他心跳加速。

真是一條漂亮的小魚啊！

利維那麼大，可在陸淵眼裡，他就是隻是以噸位單位的魚寶寶。

"繼續。"利維的聲音将陸淵飄遠的思緒拽回，那抹笑意已經消失無蹤，又恢複了平日冰川般的表情，"還需要練習。"

陸淵慌忙低頭去拿奶缸，卻因為走神碰倒了糖罐。玻璃容器在操作台上滾了半圈，被利維修長的手指穩穩按住。

"發什麼呆？"

"我..."陸淵的視線不受控制地黏在利維臉上，月光描摹着魔王輪廓分明的下颌線，在脖頸處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他突然想起高中課本裡那個荒謬的典故，"就是突然理解...為什麼周幽王會為博美人一笑而戲諸侯了..."

話一出口陸淵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在說什麼？把利維比作褒姒？怕不是嫌命太長！

操作台上的溫度驟然下降，陸淵眼睜睜看着灑落的幾滴牛奶凝結成冰花。

但預想中的怒火沒有降臨，利維隻是微微睜大了眼睛，随後——

."哦~"魔王拖長聲調，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臉頰，"我的臉太'耀眼'了？"

這個動作由别人做來或許輕佻，但利維做起來卻帶着一種渾然天成的傲氣。陸淵的耳根燒得發燙，他張了張嘴，卻擠不出一句辯解。"

利維輕哼一聲，轉身去調整咖啡機，但陸淵分明看到魔王深藍色發絲間露出的耳尖泛着可疑的粉色，"把奶缸拿來。"

"馬、馬上！"

陸淵手忙腳亂地遞過工具，指尖不小心擦過利維的手背。那一小塊相觸的皮膚像是過了電，酥麻感順着血管直竄到心髒。他偷瞄利維的側臉，發現魔王正專注地盯着蒸汽棒，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個小意外。

但陸淵分明看到，利維握着奶缸的手指收緊了那麼一瞬。

"溫度。"利維突然開口。

"啊？"

"奶泡。"魔王頭也不擡，"你剛才說要控制在60度。"

"對！60到65度之間最好！"陸淵如蒙大赦般湊過去看溫度計，這個距離能聞到利維身上特有的冷香，"現在58度...59...好了！"

利維關掉蒸汽，動作比一小時前熟練多了。當他傾斜拉花杯準備倒入espresso時，一縷藍發從耳後滑落。陸淵鬼使神差地伸手，在即将觸碰到那縷發絲時猛地驚醒，改為指向咖啡杯：

"杯...杯子要再傾斜一點！"

利維瞥了他一眼，調整了角度。乳白色的奶泡緩緩注入深褐色的咖啡，随着魔王手腕靈巧的擺動，逐漸形成一個對稱的心形。

"完美！"陸淵由衷贊歎，"比專業咖啡師還标準！"

利維輕輕放下杯子，突然問道："你經常教人做咖啡？"

"沒有，你是第一個。"陸淵脫口而出，随即意識到這話聽起來有多暧昧，趕緊補充，"我是說，在咖啡館工作後..."

"嗯。"

魔王這個單音節回應讓陸淵摸不着頭腦。是滿意還是不耐煩？他偷偷觀察利維的表情，卻發現對方正盯着那個心形拉花出神，冷峻的眉眼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這一刻陸淵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從此君王不早朝"。如果他是周幽王，恐怕也會為博得眼前人一笑而烽火戲諸侯——不，或許更甚，他會心甘情願獻上整個王國，隻為換得這輪冰月為他停留一瞬的目光。

"繼續練習。"利維的聲音打破了這魔咒般的氛圍，"還有其他圖案。"

"好、好的！"陸淵慌忙去拿新的咖啡杯，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他不敢再去看利維的臉，隻能盯着兩人在操作台上偶爾交錯的影子。

而當他第三次把奶泡打過頭時，利維歎了口氣接過奶缸。他們的手指又一次相碰，這次誰都沒有立即躲開。

淩晨一點，咖啡館的操作台上擺滿了各種失敗作品。利維的學習能力驚人，現在已經能做出像模像樣的樹葉圖案了。陸淵打了個哈欠，眼睛酸澀得厲害。

"休息吧。"利維關掉咖啡機，"明天還要營業。"

"嗯！"陸淵重重點頭，"如您所願！我的陛下。"

走出咖啡館時，夜風拂過陸淵發燙的臉頰。他回頭望去，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利維獨自站在操作台前，還在練習拉花動作。

那個專注的側影與平日高傲的魔王形象重疊在一起，讓陸淵心裡泛起一陣奇妙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