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牽絲盒靠的是靈力,你本命石交出去,靈力隻會日漸衰竭。”
“所以,我沒時間等你們查明真相了,我能感覺到,我越來越像木頭了。”
他擡起臉,表情比之前更為僵硬。
“我隻想在最後,回到他為我做的‘龛’中去。”
幾人沉默了,尤有桔歎息:“我們沒說不讓你回去...”說着,他試探的望向懷鏡。
懷鏡咳了咳:“嗯,你回去吧。”他上前探了探鶴歸的脈,觸手卻像摸到了實打實的木頭,是耗盡沒有靈力了。
鶴歸向幾人道了謝,裹着半暗半明的天色和寒霜,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七已經将馬車收拾好,幾人一直到坐上馬車前都沒有說話。各懷心事地沉默着。
懷鏡總有一種處事不驚淡定,能壓下他心中的波濤重重。幾乎是非常得體大方的,從容的氣質。
“這兩日勞累,昨夜更是一夜未睡。尤哥哥也耗費了不少真氣體能,先在車上簡單休憩吧,回城我做東,務必好好招待哥哥一番。”懷鏡語氣輕松。
竹尋罕見的沒有怼人,随着尤有桔上了車。
路途颠簸,尤有桔上車後就閉眼假寐,沒有開口。竹尋覺得此刻很壓抑,十六年來,從未有過這樣壓抑的瞬間。一種患得患失的焦慮壓下了盤桓在他心中的委屈和憤怒。
他将目光從窗外移開,停在了那張他看了幾乎六年的臉上。
尤有桔面部線條流暢,皮膚光滑透亮,長長的睫羽牽扯出一片小小的陰影,太陽正在升起來,晨曦柔和,刺破初冬霧霭,射進竹窗,随着颠簸,在尤有桔臉上明明暗暗,整張臉都立體了起來,眉間的紅痣似乎小了一些嗎?被照的橙紅,也撒下餘晖似的。
此情此景,如此恬靜安然,又如此缥缈如鴻影。
竹尋竟荒唐地想,好似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夢,好像他這樣的人,不配擁有這樣的尤有桔。尤有桔來的突然,也會走的突然似的。
他又開始怕了,不自覺地握住了尤有桔的放在膝上的手。
尤有桔就在此刻睜開眼,陽光打進他的瞳孔,被照的澄淨透亮,睫毛上被撒下的金光,讓他的面容、眼神,如神明憐愛凡塵般。
他的神色有些倦意,見竹尋哀愁似地盯着自己,他開口,聲音有些懶散:“竹尋?怎麼了?”
竹尋回過神,垂下頭看交疊在一起的手:“沒事,看舅舅疲勞,需不需要上榻睡?”
尤有桔松了松神:“你困嗎?”
竹尋搖搖頭,他現在睡不着。
得到回答後,尤有桔将頭枕在竹尋的膝上,脫了鞋将腿放在座上:“你困了就叫醒我,舅舅休息一會兒,回程應該不會在路上逗留了。”
竹尋渾身僵直,手一時間不知道該放在何處,最後他小心翼翼地,一手握着尤有桔的手,一手順着尤有桔的發絲,目光都柔和了許多。
尤有桔回捏了一下他的指間,因為困意有些嘟囔不清的聲音,縱容着竹尋的動作:“都這麼大了,還是那麼黏人。”
竹尋微微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摩挲着尤有桔的發尾。發出來的隻有微微的氣聲:“我想要一直在舅舅身旁……”
尤有桔含糊應了一聲,睡過去了。
如果此刻有人看見,便能發現竹尋柔軟的眼神快化出水似地“撫摸”着他舅舅的臉龐,如視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