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跟白文他們說千代病了,我送她去醫院,情況好就算了,若是兩個小時内回不來,讓桐谷去通知他家裡人。”
“啊?好。”涼介的整套動作過于行雲流水,啟介啥都沒聽清嘴裡便自動答應了,直到車尾的燈線劃過眼角,絕塵而去,“啥?”啟介仍歪着腦袋,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丫頭病了?”
比起涼介抱着她沖進醫院的兵荒馬亂,千代自己倒是輕松許多,不過是黑沉沉地睡了一覺,睜開眼時,已然是全然陌生的環境,眼前一片模糊的白色,鼻子裡聞到些消毒水的味道,隻覺得頭暈眼花,她想揉揉眼,卻擡不起手來,她一扭頭,旁邊好像坐了個人,隻看得出穿着黑衣,自己的手就在他那邊拽着,看這身形,好像是…涼介?都等睡着了,我到底昏迷多久了?另一隻手倒是自由的,但沉得擡不起來,這身子太脆了吧?
而被涼介拽住的那隻手這時才隐隐察覺到一絲疼痛來,她把視線轉過去,一條細細的線貼在手背上,這是…吊針?
她眼睛糊,腦子卻不糊,隻是還有些暈乎乎地,隻睜眼四處看這一會兒,眼前又開始發黑,她腦袋一栽,後腦撞上個軟軟的東西,床?她已經暈到連自己是坐着還是躺着都分不清了,嘴裡又黏又苦,想說話也說不出來,她閉上眼默默念到,“728……給你個特許,過來一下。”728倒是有求必應,真在她腦子裡放起開機音樂了,
怎麼個情況?她問728,“您中暑虛脫,昏厥不醒,高橋涼介将您送到醫院來了,正在打吊瓶。”這種程度的事情,你都沒法幫我避免一下的?“728不明白。”千代有點無語,心裡翻了個白眼,這時候倒是開始裝上了,這不是你拟合的數據世界嗎?給我個健康的身體沒那麼難吧,“抱歉,世界确實是拟合的,但這裡是從真實世界抓取的數據,還是需要符合真實世界的運行邏輯。藤原千代不是超人,以您目前的身體狀态,不僅40攝氏度的高溫下,在通風條件不算良好的廚房中連續工作四個小時,而今晚的氣溫最低也有35攝氏度,您還打算在鐵闆台前站兩個小時。别說是您,哪怕是身體健康的成年男子,都應該是支撐不住這種強度的。”
……
她的沉默是真的無言以對,怎麼不說一個能在腦子裡說話的系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bug呢,要是真按現實邏輯,她現在應該在精神病院。
“……”系統大概也覺得她的想法很有道理,一時也跟着沉默了下來。那你起碼給我弄清醒點吧,我這都醒了,總這麼暈乎,也不是個事兒。“系統評估,您這次對身體的損傷很嚴重,暈厥的情況就算盡最大努力修複,也需要再休息三十分鐘才可以完全清醒。”太死闆了吧你也,她氣得想罵人,但又覺得這玩意兒應該理解不了自己那些辱罵的含義,純屬對牛彈琴,若是系統能看見,她現在正在心裡瘋狂地翻白眼,
“另外,高橋涼介是醫學院的高材生,在他面前強行喚醒您會造成系統難以修複的重大bug。”系統大概也對千代的惱火有點無奈,便又解釋了一句,
……行了,你退下吧,到點了喊我。她實在無可奈何,腦袋向後一倒,便真的又睡了過去,倒是不等系統叫她,從不知什麼地方傳來的輕微震動,已經吵醒她了,
“……唔,”她閉着眼轉了轉眼珠,好像昏昏沉沉的感覺确實減輕了些,她顫着眼皮慢慢睜開眼,而那震動,也越來越近,好像就是沖着這屋子來的,她先看了看邊上,涼介不在,隻有她一個人在這屋裡,于是她便仔細地打量了一圈這房間,雖然觸目一片純白,卻看着不像病房,因為房間不大,床旁邊還有辦公桌,牆角放着一盆綠植,更像醫生的值班室,而她躺着的這小床,大概就是值班休息用的,也不是很舒服,隻有枕頭很軟。至于手上的吊瓶,她擡眼去看,快打完了,而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在她聽來簡直重如擂鼓,“千代!”門一開,還好,不是别人,是跑得一臉通紅的拓海,“你怎麼了?好點沒?”他兩步跨進屋裡,幾乎是滑跪過來,直接撲到床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而後面的門框邊上,倚着的正是涼介,手裡還捏着半根煙頭,見千代醒了,便掐滅煙頭跟了進來,
“你臉,怎麼這麼紅。”千代嘴裡苦澀,說話都有點費力,涼介站在邊上給拓海遞了水示意他喂給千代,拓海這才坐起來到床頭把她擁住,讓千代的頭靠在他肩上,雖然坐起來也還是暈,但整個人氣順了很多,“你到底怎麼了?”兄妹兩個雞同鴨講,自顧自地問,
而拓海大概确實沒怎麼照顧過人,這麼擁着人是很難喂水進去,還是涼介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便又上前了一步半跪在床邊,接過了拓海手裡的杯子,一邊給千代喂水,一邊低聲向拓海解釋道,
“千代她大概是疲勞過度,中暑昏厥了,剛才帶她來處理了一下,說是好在發現得早,人又年輕,沒什麼大事,打完吊瓶再觀察半小時沒什麼問題就不要緊,不過這幾天是不能再在室外久待了。”他頓了頓,一順手擦了擦千代嘴角的水痕,又轉頭對她說道,“我是看着你沒什麼事了,才去通知你哥哥,他大概是跑過來太着急了。”
“我,在這裡躺多久了?”千代一杯水順下去,嘴裡的苦味散了些,但還是沒什麼力氣,氣息淺淺地問道,“不用着急,現在還早,這吊瓶也就打了一小時不到。”眼見着千代隻是虛弱,精神卻還好,拓海總算勉強放下那顆懸着的心來,仿佛要确認她真的沒事一般,他又摟了摟千代才将她松開。
他将千代扶着靠在牆邊,站起身來,又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才伸出去,“雖然是初次招呼,但真是太謝謝你了,謝謝你救了千代,高橋先生。”雖然隻是第一次跟涼介正式見面,但或多或少,他都從桐谷跟千代那裡聽說過高橋涼介了,這次要不是他,千代可能真要出大事,拓海打心眼裡感謝他,而對面的涼介也在打量他,
除了上次在比賽現場匆匆一瞥,跟去接千代時的短暫相逢,這應該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初次會面,其實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樣子,卻為了自己的妹妹,這樣努力地學着大人的樣子,緊張局促,卻鼓足了勇氣,涼介對這樣的藤原拓海,懷有天然的好感,他把杯子放好,站起身來鄭重其事地握了握拓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