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雨逐漸小了,但天色仍是灰暗,隻是天色越暗,緒美越是焦躁,“怎麼還在下啊,花火大會怎麼辦嘛。”“别急啦,要真是雨不停,也沒法子,安心看書吧。等考完試,玩什麼都行,我陪你去海邊放煙花,怎麼樣?”
“你說的!”緒美抓着她,不肯松手,“真的啦,”“那說好了,我29号生日,你來我家吧!”千代沒料到這丫頭在這裡等着她,一時卡住了,“這……”
雖然确實也想過是要給她買生日禮物的,但邀請到家裡去玩,千代也是覺得有點突飛猛進了,正在猶豫怎麼拒絕,
“緒美。”坐在對面的涼介突然出聲,“千代那天有事情,”“诶?”緒美一愣,千代雖然心中驚訝,但臉上卻沒表現出來,隻看向了涼介,
“是車隊的事,我早跟她約好了的,”車隊的事?緒美看了一眼邊上的千代,又有些狐疑地歪着腦袋看向了啟介,躺在沙發上的啟介把眼睛從雜志上移出來,“别看我,大哥可不會跟我報備。”“啊…那,意思是你那天也不會來咯?”緒美突然反應過來問道,涼介搖頭笑了一聲,“我下午就回來了,但千代肯定不能跟着我來,到時候回不去怎麼辦。”“不能跟我一起睡嗎……”緒美嘴裡是這麼說着,但也知道這話不太妥當,聲音便越發小了下去,千代見她失落,便也補充安慰道,
“而且,你跟朋友聚,我也不認識,跟家裡人聚,我也不熟悉。哪邊都有點怪怪的,是不是?”“……唔,可不把你介紹給他們的話,不就一直沒法熟悉嗎?”
“這不是沒機會麼,但以後總有機會的呀。”千代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離得這麼近,緒美反而有些不太看得出來,但邊上的涼介卻看得很清楚,那并不是帶着溫度的笑容,好在緒美還算聽勸,隻扁了扁嘴,便乖乖跟着千代繼續複習了。
吃完晚飯涼介說送千代回去,又安排啟介送緒美回家,倒是叫桐谷一個人在家待着,他有點不高興,卻又說不出什麼,隻把一行人送到地下車庫這邊,默默地看着千代上了涼介開的那輛寶馬,
“要是我會開車就好了。”桐谷低聲嘀咕道,被千代聽見了,她仍隻回頭看了他一眼,卻并沒多說什麼,将傘甩了又甩,确認沒有殘餘的水珠了,才坐進車裡,
“剛才,謝謝了。”千代看着車跟在啟介的車後面,緩緩開出地庫,猶豫了一時,但确實是涼介為她解了圍,“沒事,我本來也找你有些事。”“什麼?”千代一愣,還有什麼事?“還沒定,到時候再跟你說吧。”“呃……好。”雖然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千代還是點頭應了,
“是不是有點不耐煩了。”涼介瞥了她一眼,輕笑道,“什麼?”這是什麼話,千代歪頭看過去,聽不懂似的,涼介看着前面的路,低聲解釋道,“你看起來,不太願意跟我們扯上關系。”對方把話說得這樣明白,千代也不好再裝傻,隻好笑了一聲認下來,“…這麼明顯?”
“疏遠跟禮貌很容易區分。”這話好像在哪兒聽過,千代抿了抿嘴,看向涼介,“雖然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人并不是依靠家世财産來區分地位的。”千代還是第一次聽上位者說這種話,忍不住垂頭笑了起來,卻并不說話,隻默默地,直到眼看着車快開到的時候,千代才将系好的傘打開,半轉過身來認認真真地瞧着涼介,大概是話說開了,她臉上的笑倒是真誠了許多,“你說的挺好的,但現實些并沒有壞處。不是麼?”
千代打開車門,走了出去,雨小了很多,像稀疏的蛛絲,在路燈下編織着閃閃發亮的雨幕,她沒撐傘,于是她頭頂飛珠濺玉的雨水,在蓬起的發絲上迅速挂上了無數晶瑩剔透的水沫,在散射着夜燈的光芒,顯出七彩的光暈來,與她臉上的生動笑容相映成趣,透着一股俏皮與可愛,
“再見~”隔着窗子,千代擺了擺手,卻并沒有等涼介的回應,她便也順勢轉身回了屋子,
這樣看起來理智而冷酷的涼介,卻是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有點意思,倒是讓她想起第一次見面時,涼介便說出了要打造關東第一車隊的豪言,這種中二青年的印象其實随着這段時間的接觸,在她心裡有所減退了,但今天這事,卻又提醒了她,這還是她這樣長久以來,頭一次對涼介産生了這樣意料之外的興趣。
她進了屋子,文太背對着她,頭都沒回,卻知道是她,問了一句,“這麼開心?”“嗯,還行,遇到個有意思的事。”她把鞋一踢,走到文太身後,跪坐在地上,把腦袋壓在他背上,悶悶地笑,“什麼事?”文太也是少見她這個樣子,“車手,是不是都是很單純的人?”“怎麼說?”“就,高橋涼介那種出生就在羅馬的人,剛才居然跟我說,不要用金錢跟家世區分人。”
她笑得渾身直抖,文太卻轉過身來瞧她,總是眯着的細長眼睛竟有些微微睜開,
“所以,你覺得應該根據金錢來分?”“是呀,”千代剛說完就瞧見了文太嚴肅的樣子,她立刻明白文太誤會自己的意思了,趕緊收斂了笑意,抓着文太的手解釋道,
“我并不覺得有錢人就高人一等。隻是,就跟賽車一樣,隻是每個人的人生都隻是一條無法與他人相交的賽道,可能有時候會并駕齊驅,有時候會沖進别人的賽道,但最終,每個人都隻能在自己的道路上跑到盡頭,而金錢也好,地位也罷,都不過是區分賽道的一種手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