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你别說了,他也夠難受的了。”“難受?難道不是他自己心術不正才會有這樣的結果嗎?他就活該這樣!”千代怒視着池谷,眼裡的譴責跟惱意漫溢出來,讓他也有些詞窮,畢竟她是拓海的妹妹,自然是有立場生氣的。
“……”莊司慎吾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像是等待宣判的罪人一般,“你們這幫車手,”千代掃了一眼面前的三個人,無話可說似的,恨恨地一甩手,徑自走回了車上,
池谷跟健二這才安慰着莊司慎吾道,
“心愛的車子變成這樣,肯定很難受吧,别跟我們計較這些了,先回去才是正經事。”“是呀是呀,你看你的手都傷成這樣了。這時候,才正是要相互幫助才對。”健二跟着附和,莊司慎吾看了看一個人遠遠地走向車子的藤原千代,又轉臉看了看一臉真誠的健二跟池谷,若是再推辭,就又顯得矯情起來了,
“對不住,我會記住這份恩情的。”他垂着頭,仍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心中卻松快了些,那個藤原雖對他不假辭色,卻也因着那一巴掌,似乎驅散了些他的罪惡感…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樣想很卑鄙,但沒人能控制自己的思想,他按了按自己扭傷的胳膊,疼痛感叫他清醒起來,可他卻仍忍不住放松下來,連帶着繃緊的雙肩都垂下許多,
“……”千代倒是說到做到,将車開到了山下的停車場就下了車,池谷跟健二怎麼勸都不肯理會,徑自進了便利店,他倆見她這樣倔,車上的莊司慎吾又是個傷兵,便隻好由着她去,先去醫院再說,路上給文太打了電話,但拓海還沒回家,一時也沒法來接,
好在今天便利店值班的不是社恐高田,是白班多些的原野,雖然不算很熟,但好歹比高田強些,千代與他說了緣由,便坐在店裡等文太來接,隻是文太沒來,卻等到了高橋啟介,
“诶?你怎麼在這兒?”啟介買了煙要出去時才看出坐在落地窗前的是千代,“……什麼意思?”千代今天心情極其不順,根本沒心情跟啟介胡謅,“我是說,你不是開那輛S13跟在拓海後面麼,怎麼跟他一起沒回去,反而在這裡坐着?”啟介歪了歪腦袋,仍沒聽出千代言外的不爽,反而湊過來坐到她邊上,
“……我可不配坐那樣的車。”千代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啟介沒聽明白,“啊?你說什麼?”有點困惑地歪了歪頭問道。千代猶豫了一時,還是将剛才的事說給了啟介聽,說罷,又哼笑一聲才道,“那一車的聖人,我可配不上。”
“…哈哈哈哈哈,車手之間本就有這些惺惺相惜的情誼,不過在你面前,還要這樣,那幫家夥未免太笨拙了些。”啟介聽完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拍了拍千代的肩道,“你也别氣了,拓海不是好好的。何況,你們女人之間不也總有些奇奇怪怪的友情,有什麼很難理解的?”
“我理解啊,卻不代表我就原諒了,那莊司慎吾本來就不是個東西,隻給他一巴掌已算輕的了。”“确實,跑不過就耍陰招真是不入流。不過你也有些太小看拓海的覺悟了。”
“什麼?”千代被啟介這不明不白的一句話說得一愣,直瞪着他,大有你說不明白就沒完的架勢,啟介卻不理會她的動搖,隻繼續道,“賽車本就是要賭上性命的。拓海從邀戰到正式出賽這幾天,肯定也想過這些問題,但他既然選擇了參加這場比賽,便是做好了覺悟的。”
“做好了死的覺悟?”千代臉色一冷,眼睛也微微眯起來,露出些危險的神色,但啟介卻并沒被她這樣顯眼的威脅吓倒,反而認真地點了點頭,“對。沒有哪個賽車手會天真到以為賽場上不會有任何危險。你若是接受不了風險,便不該允許他來這賽場。”
“我!”千代正要反駁,卻對上了啟介的雙眼,她今天真是跟高橋家的人過不去,那雙金棕色的眼中的堅定之意,竟叫她那些辯解的話全說不出口了,而是抿了抿嘴,低聲問出了另一個問題,“那,你也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上賽場的嗎?”
“必死的決心有些誇張了,”啟介笑了一聲,“但确實,有些比賽,我是甯死都不願意輸的。”“死都不願意輸……”千代喃喃重複着啟介的話,
“賽車,是男人的,浪漫……嗎?”不知為什麼,千代的口中說出了叫她自己都有些吃驚的語句,“哈哈哈,‘男人的’浪漫,有些太狹隘了吧,你開車的時候,不也能體會到快樂嗎?”啟介大笑起來,千代瞧着他開懷的笑臉,好像她也得到了些開解似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說的也是。你們家的人,是有點奇怪的天賦。”“什麼?”“沒什麼。”千代搖頭笑了笑,接着便從椅子上跳下來,“我爸來接我了,你也早些回去。”她指了指外面閃着車燈的86,“……好。”啟介點點頭,看着她的背影,歪了歪腦袋,
“呵,怪人。”
“拓海他怎麼了?”千代剛坐到車上,就聽見文太這樣問她,瞬間心頭一緊,立刻神色緊張地反問道,“哥哥怎麼了?受傷了嗎?”“……”文太被她抓着手臂,連車子都沒法發動,
他有點無奈地扭過身來,将她的手慢慢地掰開放好,才搖搖頭道,“沒有,他好得很。回家就一路回屋休息了,我隻是沒跟他說上話,所以才問你,他比賽怎麼樣。”“哦,你問比賽啊。”千代總算安心下來,搖搖頭,
“他比賽好得很,比得很精彩。不過中間對手耍陰招撞他,給他惹惱了,在路上發狂,拼了命地追,把86撞得亂七八糟的。”“……”文太沒說話,千代當然看出文太的不高興了,便也不敢多說,隻默默地看着文太将油門狂踩,直到時速表的盡頭,她咽了口口水,
“……其實,哥哥他,”“不用替他說話。”千代話說半頭便被壓住了,她也不好再說,隻是心裡有些打鼓,便老實地坐着等着文太将車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