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另一件事,我其實,非常喜歡你,你對于我來說,也遠比你自己以為的要重要得多。”“……”
千代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所以就算是桐谷白文這樣不擅長察言觀色的類型,也能夠清楚地明白,這句話之後一定會跟上一個他并不喜歡的但是,而事實也确實如他所料,千代的唇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意,她認真地看向白文道,“但是你知道的,我不能如你所願地喜歡你,甚至說得更直接一些,”千代抿了抿唇,“或許由現在的我來說這句話還有些幼稚,但是我确實是認真地認為,愛情本身是很虛無的,所以我更傾向于将時間用在切實的事情上,比如當前的學業,今後的事業。至于情感方面,我認為這樣的感覺不過是一時的目眩神迷,唯獨友情與親情才是終生的陪伴,”與她有些不留情面的話不同,千代的眼神和煦而溫柔,如同今晚這雨夜前夕的月光,它是那樣溫和地俯瞰着世間的一切,好像這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但也正因為白文是這樣深切地,認真地喜歡着千代,所以他要比旁人更加清楚地了解她,如果今晚站在他面前的是任何一個别的人,或許真的還有些轉圜的餘地,但獨獨這個人是千代,她将話講得這樣明白,那這場暴雨便會如約而至,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白文的腦子裡突然回想起之前小野問他,喜歡千代哪裡,說什麼千代長得不錯,學習也好,腦子聰明的很,又會做飯,唯獨性格似乎好像有些過于内斂了,有些老氣橫秋的,在小野的眼裡看來千代似乎是不夠果敢,不夠熱情,不夠主動的,尤其禦木那件事他也是全程看了的,他隻覺得一切都莫名其妙,但桐谷白文卻十分清楚,他與小野的這一點意見上的分歧,并不是所謂的各花入各眼,
而是千代選擇了他,在那個還有些涼意的,初夏的微風,那個腎上腺素與車速一同狂飙的暗夜,那雙栗棕色的眼睛裡閃動的熾烈與專注,是他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的秘密,也隻有見過了千代平日裡如同沉靜的湖水一般的謙和與柔軟之後,才能真正地領會到她内心深處到底潛藏了多麼磅礴的力量,而在那些熱烈與激蕩的情緒爆發的瞬間,又是多麼地令人心神搖曳,這樣的女孩不管是誰都會為她折服的,隻不過他比小野更加幸運,被這顆與衆不同的星星選中,将暗藏在她心中的熱望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而也正是這樣的自信與力量,她給了白文巨大的安全感,雖然他也對這件事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事實上,他過于清楚地明白,千代遠比他成熟而強大,所以他也總是祈望從千代那裡獲得安全感,那種,不管多麼困難,多麼艱險,隻要能讓她露出一些安定而柔和的笑容,就一定能夠得到解決的安全感,小野之前問他到底喜歡千代哪裡,可這對于他來說根本不能稱之為一個問題,要是把話反過來問,或許他才能給出一個相對明确的答案,
桐谷白文不喜歡千代的哪裡呢?答案便是唯一的了,“沒有。”如果說藤原千代是神話裡的女神,那他應該自覺應該就是她最初也最忠誠的信徒,隻是站在她的身邊就能獲取力量,隻是看着她就能看清前路的方向,她永遠那麼堅定而包容,不管自己犯了什麼錯,仿佛都能在她這裡獲得安慰與容赦,
書上總是說愛意本就是一場冒險,是一種奇迹,它是無數的更好中隻選擇一個的堅定,是全身甲胄的刺猬身上唯一的柔軟之處,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氣,在真正地認識千代之前,他一直覺得那些都不過是詩人們的誇張,作家們的臆想與編造,但是在千代這裡,這些話都一一地應驗了,就如她此時的這番剖白一樣,她毫不介意地将自己的真心顯露在人前,并不害怕被傷害被拒絕,他早知道她是“花より団子”的實幹家,可也就是這樣,越是清晰地認識到她的心志堅定,絕無退悔,反倒越是與她這菟絲花一般柔弱溫和的外表形成鮮明的對比,憑空地在他眼中又增添了一些熠熠發光似的魅力,
“所以如果可以,我實在不願意失去你這個朋友,可能對于你來說,現在這話有些莫名而突兀,但既然要把話說開,我理當讓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以做出更好的判斷。”千代頓了頓,唇角浮起一絲羞怯的笑,眼裡卻滿是堅定,她低聲道,“我之前從來沒有告訴過你這件事。其實,你是第一個,在這世上,真正給予我溫暖的人,也是第一個,隻因為我是我,就願意認真對待我的朋友。阿樹哥他們确實,雖然他們對我也很好,但畢竟他們首先是拓海的朋友跟同事,然後才将我作為拓海的妹妹來看待,對我友好的。但隻有你,每次,每次,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都是你主動地與我搭話,永遠都是你,主動地走向我,也是你好幾次向我伸出援手,不管我帶來了多少的麻煩與危險,你都是那麼熱情又堅定地回應我。”千代看向白文的眼睛在閃爍着微弱的光,那雙眼睛清澈透亮,裡面倒映着白文的臉,她一邊說着,一邊主動地上前半步,伸手托住了白文的雙手,他的指尖有點發涼,倒是正好落在她暖烘烘的掌心,他并沒有躲開,他喜歡這種熱度,又或者,隻因為是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