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進了這樓,捉人就像是甕中捉鼈,可是這樓極高,站在樓腳下,可感覺到這樓的遮天蔽日,橫看過去,綿延百丈。
官兵鎖住了萬花樓大大小小的出口,随後進去一間一間的排查,從日上中天排查到日落西天,連個影子都沒找到。
一個深藍色粗衣的總管悄悄到葉孛邊上耳語了幾句,葉孛突然就怒了起來,額頭間的青筋清晰可見,剛想擡腳踹人,總仆身子都縮好了等着被踹,葉孛反倒被疼的放下了腳。
“廢物,真是一群廢物!”葉孛揪着總管的耳朵,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難不成他變成蒼蠅飛跑了不成!”
總管一邊咧着嘴陪笑一邊安慰道:“公子莫要生氣,再過幾日就要大婚了,還要莫因為這些事壞了喜氣。哎呦!疼疼疼……”
葉孛聽到“喜氣”二字氣得更急,他都被欺負成這樣還要關心什麼喜氣,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他将來還要娶好多個,哪裡在乎這一個怎麼樣?
葉孛提溜着總管的耳朵将他甩到了地上,命令道“繼續給我找!找不到,就别回來!”
說罷,自己先登上了馬車,回府去了。
那總管摸着耳朵爬起來,朝着馬車離去的方向罵罵咧咧,但是也無可奈何。樓已經搜過一遍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今天大概要晚些回去了,等公子氣先消消再回去。
殘陽日落,天邊落上一抹不規則的橙紅,總管突然想到了要嫁進來的方府小姐,聽說是個文文靜靜的姑娘,要怎麼受得了公子哦……
一邊人面露愁容,另一邊的人倒也好不到哪裡去。
秦遇早褪去了鬥笠和粗衣,換上了萬花樓姑娘們常穿的桃紅色廣袖襦裙,肩上披着淡黃色帔帛,宛若一朵嬌豔的花,别有一番溫婉滋味。但是這位溫婉美人頭上頂了杯水,已經跪了半晌,累的是渾身酸痛,渴得也是口水直咽。
秦遇偷偷活動了肩膀,頭頂的水杯穩着沒掉,她暗喜了下,又想活動活動肩膀,結果手臂被冷不丁的打了下,她渾身顫了一下,頭頂的水杯也晃了晃,有水滴濺出,沾濕了她的頭發,顯得有些狼狽。
一位衣着華美的女子将手中的帳本随手一丢,款款坐在了秦遇對面。她一雙慵懶的琥珀色眼睛打量着秦遇,看見秦遇的面色有些許的蒼白,腦海劃過一些念頭,微乎其微的歎了口氣,直起身子去取下了秦遇頭頂的水杯,她的薄唇輕啟“知道錯了?”
被解放的秦遇低下身來,拼命點頭:“知道了知道了!”生怕自己錯誤承認的晚了,又被責罰。
那女子一邊倒水,一邊徐徐開口“今日官兵封門近三個時辰排查,妨礙我萬花樓迎客,要照往日的流水來算,損失黃金百兩,這錢,是算你頭上,還是算在沅蹊的金閣上?”
金閣秦沅蹊手下的暗暗打理着的商隊。青冥的律法規定,宮中之人不能公然做商賈之事,防止有人借着宮裡辦事情與外面的商家勾連,暗貪油水。其實如果和外面的商家有關系,采買東西是能給宮裡省錢的,隻是剩下的錢不會流回宮中,而隻會飽了某些人的私囊。商議之後,執薪殿的人商議之後,幹脆一棍子打死,隻要你是宮中的人,不論是誰,都不能私下養着商隊。
一些不滿于宮中俸祿的人,隻得将自己手下的商隊進行掩飾,然後交與宮外人打理。這樣的事情不少,隻要你日子過得太好,超過了宮中俸祿能夠支撐的水平,大家也能感受到你背後是養了些東西的,隻是敢養的人多是些厲害人物,即便常人知道,也不敢得罪人,看破卻不說破。
金閣就是秦沅蹊手下的商隊,本就源于榴娘,後來榴娘交給了秦遇打理,但是這閣子的主人,最終隻會是秦沅蹊。秦遇對此沒有什麼不滿,一是因為秦遇對錢财沒有什麼貪念,夠花就行,二是因為她是榴娘養大的,榴娘肯将金閣交給自己打理,那是相信她的本事,秦遇自然對打理金閣盡心盡力。
幾年下來,金閣已經成為京城中名盛一方的商家,各種生意都做,下至酒飲,上至珠寶,這樣一來得罪了不少其他商家,金閣也曾被一商戶故意為難過,後來秦沅蹊暗中插手,散了那商戶。從那以後,大家都知道金閣背後有張大手罩着,是他們那些沒有門路的人無法抗衡的力量,縱使心中不滿,也隻能硬硬憋着。
秦遇大半時候是将商隊打理的很好的,除了五年前做的一件荒唐事——南宮府為慶祝南宮橋琇訂親,遊行到萬花樓樓下,霎時樓上落下金花瓣無數,衆人驚歎,隻當是垂涎南宮小姐的男子為其所灑。其實是秦遇幹的,她這花給的不是南宮橋琇,而是南宮敬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