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内情緒湧動,秦遇出門,冷風吹亂額前劉海,讓她冷靜了下來。她拍了拍臉,原來榴娘是故意讓她過來看這場戲的,不敢看觀音,不敢看觀音,她越想冷靜,可秦沅蹊的模樣越出現在她的腦海中,逐漸成形。
一身白衣端坐床邊的樣子,面如冠玉的相貌,溫潤風雅的氣質,如果世上有觀音,秦沅蹊應當是化身。
婚轎上秦沅蹊一點一點的指導,暴雨中他伏在地上來尋自己的身影,以及他剛剛有些唐突的“我也會擔心。”
她不敢看秦沅蹊,也有些不敢看自己的心。
腦間混沌,秦遇使勁地掐了把自己的臉,努力将這些事情抛到腦後,現在不是想這些瑣事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飒沓的馬蹄聲響徹街頭,似乎是大雨的緣故,街頭巷尾甚是冷清,唯有屋檐上落下的雨滴砸到青磚上,“吧嗒吧嗒”響。冷刃般的東風将秦遇的臉刮出幾道紅痕來,她無暇顧及,隻想快點去完成任務,縱使秦沅蹊說完不成也沒關系,可是秦遇向來是個争強的人,隻要有一點希望,她就會竭盡全力去完成,更何況,這次有很大的把握能夠拿下葉詠合。
一路快馬加鞭,不多時就到了葉府。
葉府院落裡甚是空曠,空得就像是沒有人住一樣,連一個仆人都看不到。直到走到了那日辦酒席的地方,她明白了:大片身着棕布麻衣的仆人,排的整整齊齊,跪在院落裡,院落裡的水還未幹,他們就那麼跪着,膝蓋直抵冬日冰涼的石磚和雨水。穿梭在仆人間的應當就是管事了,雖然他們不用跪着,但是狀況也是肉眼可見的不好:渾身打着哆嗦,嘴唇也發白,但是不能停下來,就那麼在人群中走着。
如果不是一個跪着的小姑娘打了個大哆嗦,秦遇還當這個場景會不斷循環下去。那小姑娘被凍得發抖,離她最近的走着的人一下子停住,雙眼散發出欣喜的光芒,他一下子走過去揪住了那丫頭的衣領,将她拖出了人堆。人堆外,有另一堆人在待命,看到有人被拖出來,走上前去,将這人接過,愈往院落中的一條偏巷裡面拖。
那葉大人,就坐在正對這堆人群的屋檐之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秦遇從側邊的屋子進來,竟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可見衆人都沉浸在這緊張的“木頭人”的懲罰裡。
秦遇眼見着那丫頭要脫離視線,沒有時間等了。她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令牌,給自己打了打氣,大跨步走上前去:
“葉大人,可還安好?”
一瞬間,幾乎全場半數的目光都投了過來,還有半數是依舊不敢動的,看來是真的被吓得怕了。
葉詠合聽到有人喚他,心下憤怒,回話也有愠意:“何人?今日葉府整頓風氣,恕不接客!”
秦遇笑笑,朝那正廳走去,不報名頭,隻是道:“今日有要事要來與葉大人商量,請葉大人給個面子。”
“啧。”葉詠合憤然起身,不知道今日是誰這麼不長眼,難道沒看到這滿院的人嗎?不過不管是誰,他在心中暗想,既然今日撞上了,那必然讓你吃不了兜着走。甫一出門,迎面撞上了笑容滿面的秦遇,腳下一滑,幸虧旁邊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不然得跌個慘。
轉瞬間,葉詠合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轉變,他有些局促的搓搓手,像換了個人一樣,語氣變得畢恭畢敬:“啊呀,原來是秦姑娘,老夫剛剛聲音有點大,秦姑娘見諒啊。”一邊說,一邊命人去準備熱茶,眼睛瞥到了秦遇包裹着的右手,誇張的大叫一聲:“哦呦!秦姑娘為殿下鞠躬盡瘁,這是又受傷了呀!”
秦遇還沒有來得及伸手阻攔,葉詠合就讓下人去将上次皇上賞的紫蠱膏拿來,秦遇不想要,一味的推脫。葉詠合像是自動屏蔽了一般,直誇那膏藥的好處,滿京城都鮮少,除了他家和清明院的老院長那兒,還沒有皇族之外的人會有這種藥。這樣一說,秦遇更詫異了,這樣好的藥膏,這姓葉的就這麼爽快的給自己了?這不是明擺着賄賂自己嗎?但是自己同樣要和他達成一些協議,如果将這盒難得的膏藥收下了,倒是可以作為談話的媒介。
“秦姑娘,那膏藥就在路上了,熱茶也準備好了,我們,好好談談?”葉詠合見秦遇面上并沒有很大的抗拒之色,便試探性地問道。
秦遇求之不得,點點頭,然後擡手指向旁邊的跪着排排列列的人,問道:“那他們?”
一提到旁邊跪着的仆人,葉詠合眼中閃過怒色,喚來了管事的管家,細心吩咐道:“剩下的這些人,趕回房内,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随意出自己的房間,再派守衛裡的人,對沒有搜查的房間再做搜查,仔細些!找不出什麼來,我拿你是問!”
“欸!欸!”那管家将頭點的像是小雞啄米,一邊應下,一邊朝後退着。他眼珠骨碌地轉着,一會看看秦遇,一會看向葉詠合。葉詠合背對着他,自然是不清楚這管事的小動作,秦遇正對着管家,倒是看的一清二楚,她蹙着眉歪頭,直爽的問:“這位兄台,是有什麼話不能當着我的面說嘛?我可以先退一退。”
什麼?葉詠合一下子扭過頭,險些閃了脖子。這人竟然在背後搞小動作,看來光顧着查家仆,忘記查管事了,看來管事也得查,侍衛也得查!他氣呼呼的替這管家回話:“秦姑娘莫開玩笑了,這人叫他趙江就好,他剛剛可是犯了什麼事情?秦姑娘,可千萬别放在心上啊,我待會就好好的教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