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拉着秦沅蹊回到昨日買酒的地方,向老闆要了兩壺酒。那老闆還認得秦遇,笑哈哈的問是不是迷上他們家的酒了。
秦遇也不吝啬,直言酒氣濃郁,口感綿柔,還問了他們家的具體位置。老闆便耐心地回。秦遇一盤算,竟然離萬花樓不遠,如果有機會出宮,要和榴娘商量一番,是否在店中進些這樣的酒,或許能讓生意更好些。
“在想什麼?”秦沅蹊問。
“想着多掙些錢。”秦遇一面接回老闆遞來的酒,一面回身道:“走吧。”
“現在的生意很難做嗎?金閣不行了?”秦沅蹊不解,哪怕近些年青冥有衰微之勢,可紙醉金迷的萬花樓多服務的還是達官貴人,他們該有錢的還是有錢,萬花樓的情勢應當影響不大才對,而且除了萬花樓的生意外,秦遇管着的金閣還在做珠寶首飾絲綢玉石這些生意,面向的多是達官貴族,那些人有的是錢,秦遇的現在應當不缺錢才對。
秦遇想了一會,回道:“倒也不是,隻是如今田上的形勢不好,西疆軍情緊,上頭稅收也重,街頭巷尾又多了很多流落的人,藏春院多了很多小孩,那裡的開支大了不少。而且我前些年不是欠了你萬兩金子嗎,能早些還就早些還,沒債一身輕呀,金閣現在好着呢,但那是你的,我不要,我要自己慢慢攢着,把錢還清。”
秦沅蹊聽到,停下了腳步,秦遇不明所以,也停了下來,問道:“怎麼停了?”
秦沅蹊道:“你我既然已經在一起,為何要分這些?我不要你還。”
秦遇搖搖頭,她反道:“不行,要還,親兄弟還明算賬呢,而且當初我一時沖動灑下那些财物,聽榴娘說打亂了你的什麼計劃,嘿嘿,不好意思啊。”
秦遇陪笑着。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她笃定秦沅蹊本就不會和她動手,她陪笑純粹是因為她心裡過意不去。曾經拿着别人的心血揮霍的行為,讓她追悔莫及。
可是秦沅蹊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心意一般,面色并不好。他輕輕地“哼”了一聲,聽上去心情不好,面上也是一副不想搭理秦遇的樣子,冷冰冰地從秦遇身邊掠過,刮起一陣拂面風,讓秦遇心裡有些涼意。
秦遇撇了撇嘴,素來她打交道的男人,要麼像江鳴那般直來直往,有話便說,直有時候話說完了,才會後知後覺哪些話不妥;要麼像是談生意時會遇到的精明的商客,哪怕拐個九曲十八彎,也要将自己想要的東西委婉的告訴你,能多占便宜就多占便宜。
秦沅蹊這樣的,他那雙流轉着微光的眼睛分明就在說自己不開心,可他什麼都不說,就揣着滿滿當當的不開心走了。秦遇睨了眼秦沅蹊氣呼呼走的樣子,活像一個行走的炸藥包。炸藥包成精了?秦遇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笑了一聲,秦沅蹊聽到了,他頓了一下,随即走得更快了。秦遇暗道不妙,秦沅蹊應當是誤會自己在笑他,雖然她本來就是在笑他,但她是沒有壞心的。秦遇撩起裙擺,擡起腿便追了上去。
“你走這麼快幹什麼,我好累。”秦遇跟了上去,假意埋怨道。
實際上,她能夠在山林中連續奔勞一天,獵得的獵物位居第一之後,第二天一早還能接着去狩獵,再在衆多身強體壯的人之間奪得頭籌。走了幾步便說自己累了,誰信?
秦沅蹊腳步卻停了下來,等到秦遇跟上來之後,然後将腳步放緩了走。
這倒也在秦遇的預料之中,秦沅蹊有時會同她較真,較真秦遇不放在眼中的東西,但是好在秦沅蹊不會真的生氣,他自己會将自己說服,然後放棄本想同秦遇較真的想法。
秦遇尋思着自己也沒說錯啊,先不提他們現在還沒成親,還不是一家人;就算将來成了親,進了一家門,那也得各算各的賬,隻是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不用算的很清楚罷了。那價值萬兩精雕細琢的金花瓣,怎麼能說算就算了呢?
秦遇絞盡腦汁思考着,沒想通,但是想到了榴娘說的話,她說自己的侄子脾氣雖然有些古怪,但是心思不壞,如果真惹他生氣了,多哄哄他,讓着他就好了,他很好哄的。
秦遇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後從自己腰間的香囊裡拿出了一條檀珠赤繩:一顆圓滾滾的珠子上刻有清新俊逸的“福”字。在檀珠的兩邊,一邊是編了三縷的銀絲編繩,一邊勾上了金色小鈴铛,一共有四個,每個鈴铛隻有半個指甲蓋大小,鈴铛上面分别刻着“河”、“清”、“海”、“晏”四個字。這是去年生辰時,廟中的師傅送的,秦遇總覺得天下太平這樣的任務太艱巨,她不喜歡這樣的字眼,可是礙于廟中師傅的面子,她隻好收了下來,不過一直沒有佩戴。眼下,是時候發揮這串手繩的作用了。
“秦沅蹊。”
“何事?”
“你别生我的氣了,我送你件寶貝。”
秦沅蹊挑起眉,略感興趣道:“什麼寶貝?”
“你别生我的氣,我就告訴你。”
“我本來就沒生你的氣。”
你以為我信?秦遇默默腹诽道,又明着說“你明明就在生氣。”
秦沅蹊直直地望着秦遇,目光坦誠,道“我隻是氣我自己不夠強大,如果這天下是我的,那便再也分不出你的我的了。”
秦遇笑了一聲,然後鼓了鼓掌:“少年好志氣。”
秦沅蹊小聲道“我說真的。”随即又正常道:“那你的寶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