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屬狗的嗎?”秦遇臉頰發燙,下意識用袖子遮住嘴唇。
秦沅蹊從袖中勾出一瓶藥膏擰開,食指指尖挖了一塊,白色藥膏有如凝脂,冰涼芳香,他一邊敷上秦遇紅腫的唇,一邊小心又有些邪氣的低聲道:“别動,上了藥就好了。”
秦遇真的将這句話聽了進去,一動不動,偶爾睫毛撲閃。秦沅蹊塗着塗着,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停了下來,搬來了闆凳,放在門口,讓秦遇坐在上面,自己則是半跪着給秦遇塗藥。
上藥的間隙,秦遇還是忍不住問:“剛剛塗得好好的,為何要這樣?你跪着不累嗎?”
秦沅蹊垂着眼,目光凝視在随着自己指尖輕撚、下壓又彈起的秦遇的唇上,他抑制着自己心中陰郁的沖動,平心靜氣,回答道:“我想看陽光照在你身上的樣子。”相比剛剛處在陰影中,現在陽光直射着的秦遇,烏黑又濃密的發絲外圈鍍上了一層金光,毛茸茸,金閃閃,散發着朝氣又溫暖的色澤。
像一塊美玉,他心中如是想。如果這塊玉能放在手心上,他一定愛不釋手。
秦沅蹊回答很短,這句話說完,便沒了下文。這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回答,為什麼要讓你坐在椅子上,我蹲下來?因為我擋了你的光,我想看到你在光下的樣子。
但也就是這樣的一句話,讓秦遇心中有些觸動。她本想順着秦沅蹊的意思恬不知恥的問‘那你是不是被我美得無話可說了?’,這對她來說,本并不是一句難以說出口的話,可她偏偏有些怯場了,嘴唇微抿,又歸于甯靜。
“有話想說。”秦沅蹊注意到了秦遇嘴唇細微的張合,說道。因為他很笃定秦遇就是有話沒說出來,所以他的語氣中沒有疑問,而是陳述着:你有話想說。
他上藥的手停下,仰視着秦遇,似乎在等着秦遇的回答。秦遇輕哼了一聲。
承認自己的羞澀,對她來說有些劣勢,她便将話頭又引到秦沅蹊身上:“你這嘴,是不是吃了蜜了。”
秦沅蹊眼神微動,淺笑一聲,接道:“嗯,每次來見你前,總要吃些甜的,你才能喜歡。”說完,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暗示秦遇什麼。
“哇!”秦遇猛地站起:“你!”
她叫了兩聲,卻也蹦不出其他字來。面上表情豐富多變,原地轉了兩圈,蹲下來,捧着秦沅蹊的臉,十分認真的問道:“誰教你的?誰教你的?”
秦沅蹊不知道為什麼秦遇會反應這麼大,熟悉之後,應當會逐漸放的開才對,可秦遇卻剛好相反,越熟悉,就越容易害羞。她臉紅得着實不正常,像是下一秒就會爆炸一樣,難不成自己剛剛那句話刺激到她了?秦遇還是接受不了和他之間的親密關系嗎?
他身子晃了晃,心跳得極快。他正猶豫着應不應當直接問秦遇時,秦遇就推着他跑開了。秦沅蹊伸手去抓,未能抓住,隻有秦遇頭上系着的縧帶劃過手心,有些癢,有些空。他看着秦遇跑遠,想着應該先給她自己一些時間去思考,便沒有追上去,默默的蓋起了讓指尖都發涼的白玉蓋子,卸了力一般,渾身癱坐在椅子上。
陽光被飄來的雲朵遮住,他身上的溫暖撤去,唯有一抹餘光靜靜地舔舐着他腳邊的地面。
秦遇一路狂奔到門口,感覺渾身的血液沸騰起來,直奔頭頂。她很想跑起來,跑到遠處去,可是在這宮闱之中,不能亂跑。
但是這裡,她也待不了。思索片刻,她想到了一個地方。
鎖青宮中,尚有春天複蘇的趨勢。
相比之前那些蒼白的綠,現在的園中,更漫出了一些飽滿的、生機勃勃的綠葉。
在花園中,曲一盡正費力地拉着一個風筝,試圖讓它飛起來。奈何風筝不甚好掌控,在地上打着滾,像是一個斷了腿的人在追着線。景妃在一旁攥着帕子,一臉慈祥地看着費力放着風筝的曲一盡,似乎樂在其中。
秦遇被宮人領進了花園,臉上的燙意被風吹了之後,也逐漸消散了些。她朝景妃行了禮,景妃以帕掩面,笑嘻嘻的招呼着秦遇過去,一同坐在假石上,看着曲一盡費力的拉着風筝。
上次秦遇突然暈倒,她也很焦急,派人去秦沅蹊那裡問了多次,都沒給個準信,正當她打算親自上門看看時,秦沅蹊倒先到了宮中,讓她别擔心。看秦沅蹊的樣子,他是想找自己兒子談些話的,她心中不安,想随着二人一起,秦沅蹊忽然就不想了。眼下秦遇自己主動跑了過來,說明她心中對自己應是沒有意見的,景妃松了口氣,心底滿是歡喜。
二人落座,各有各的心思,一個盯着面前的少年放風筝,一個被心裡的少年揪着不放,竟然也神奇的達成了一個平和的場面,唯有曲一盡跑的滿頭是汗。
直到心髒跳得緩和了些,秦遇也逐漸回神,曲一盡那一副不甘心卻又實在放不起來的樣子吸引了她,她一邊走上前去,一邊回頭對景妃笑着說道:“遙姨,放風筝我會,我來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