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洋樓

下午四點，放學鈴聲開始響徹校園。

在校門口向何靈娜道别後，俞一詩一反常态地沒有去取自行車，而是再度蹑手蹑腳地溜回了國際部教學樓，躲在一根廊柱後探出腦袋。

……不出她所料，國際部的學生和老師都已經走了大半，但還是有幾個賴着不走的人，也不知道他們要呆到什麼時候，隻要還有人在，她就沒辦法爬牆了。

要不等到六點以後再來？

她還蹲在入神地思考着，肩膀卻被人從後方拍了一下。

一下子辨認出那隻手的主人，俞一詩回頭露出一個極為勉強的笑容：“樊、樊少，好巧哦，又見面了。”

“你聽不懂人話？”樊望宇也笑了，隻不過是被氣笑的，“我不是叫你别來了嗎，你腦子是有什麼毛病，整天就惦記着那破傳說？”

“可是我……”

“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和你們不同，基本上沒人會住校，等過了六點，樓上的燈會全部熄滅，除了巡邏的老師和保安，沒有人會來！”樊望宇極其不耐煩地教訓她道，“到時候這裡可能連盞燈都沒有，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就不怕遇到什麼危險？”

俞一詩卻捕捉到了他話裡的另一個重點：“真的？六點以後就沒人了？”

立即反應過來是自己多嘴，樊望宇便加重了警惕的目光：“你想幹什麼？”

“沒事沒事！”俞一詩撓撓頭，哈哈大笑道，“你說的我都聽懂了，感謝你的好心提醒！我會乖乖回家的，再見！”

“……”

樊望宇蹙緊眉頭，默默地看着俞一詩跑遠，眼中的疑慮久久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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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傍晚，下午六點以後。

留在圖書館裡毫無效率地複習完功課，俞一詩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立刻動身前去執行她的計劃。

與樊望宇所言一緻，國際部已經沒有學生了。俞一詩藏在柱子後面躲過一個巡邏的保安，接着貓腰爬進灌木叢後面靜靜等待，确認附近完全沒有人了，她才敢起身繼續前進。

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了花牆長廊盡頭。

時至黃昏，此地竟當真連照明燈都沒有幾盞，四周全是昏沉沉的。透過國際部樓房的窗戶，能看到裡頭除了過道，教室已經全部熄燈了，冷冷清清的氛圍，與遠處燈火漸明的宿舍區形成鮮明對比。

俞一詩穿過回廊，翻過圍欄，很快重新回到白天那片熟悉的圍牆處。随便張望幾眼，一下子發現在牆外最右側有棵大樹，她頓時心生一個想法：有了，爬上去看看！

她左右掃視一遍，确認附近沒安裝監控後，便脫掉鞋子襪子，光腳踩上一根樹枝，剛想借力往上爬，忽又想到自己這事做得不夠周全——學校發的皮鞋很貴，就這麼扔在地上，萬一弄丢了怎麼辦？她可沒錢買新的！

于是俞一詩又回頭穿好鞋子，攀住大樹手腳并用往上爬，才沒幾下，便已利落地竄到高出圍牆的樹梢上。

一幢老舊的二層洋樓靜靜地坐落在圍牆之後，四方荒草叢生，茂密的樹枝層層疊疊地伸向房屋，使隐藏在其中的一扇扇木窗更顯陰森，如同衆多雙瘆人的怪眼，正靜靜地窺探所有妄圖接近它的人。

……果然沒錯。

如俞一詩猜想的一樣，自己耳中時不時飄來的那種窸窣異響，正是從這棟洋樓中傳出的。那聲音無比幻缈，完全不似世間實物所發出的真實動靜，反倒像是她自來到思霖後，已然很久沒有聽見過的那種……來自逝者的聲音。

隻是這聲音太過輕微，加之虛無缥缈、時有時無，她推斷對方應該已經死去很久很久了，以至于連一個完整的字都傳不出來。

屋裡頭裡面有死人？不可能吧，那裡不還是學校的地盤嗎？

對俞一詩而言，通常死亡時間超一天，她就已經聽不清亡者心聲了，不然每天上下學要經過墓園的她，耳朵必定會被雜七雜八的聲音給吵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