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他又恨不得鑽進她的胸膛,貼着她的心髒,細數其中每一次的跳動和變化。
神山千代的生活依舊多姿多彩,無論是普通還是不普通的日常都适應得很好,就像一叢落地即生的蒲公英。而他,自進入咒術界後,人生似乎就已經按下了暫停鍵,隻能守着一個“死緩”呆在原地,看着她越跑越遠。
倒也不是後悔,就是有那麼一點……
不甘心。
“千代,”他撐着頭,突然說道:“你也給我化一個吧。”
神山千代:“?”
虎杖悠仁笑得燦爛:“我也去吓吓伏黑和釘崎,”他觀察着她的表情,慢慢試探道:“還有五條老師。”
“嗯……”神山千代絲毫沒注意到,沉思片刻後說:“可以呀,不過五條悟你應該是吓不到了,他都已經習慣了吧。”
她現在的妝容還是被對方“提點”過的呢。
“……這樣嗎?”虎杖悠仁摸了摸後腦勺:“那還真遺憾,總覺得隻有五條老師會比較配合地被吓到呢。”
“哼。”他臉側突然出現一道細長的裂口,嚣張地張開,露出鋒利的尖牙和猩紅的舌尖:“愚蠢的臭小鬼……”
虎杖悠仁迅速地一巴掌拍上去。
聲音清脆,一聽就沒少用力。
“抱歉,千代。”他臉被扇得通紅,笑容卻依舊沒心沒肺:“這家夥不知道抽什麼風,你别理他就行。”
他說着,又有些困惑:“明明最近一直都還挺安靜的……”
兩面宿傩又轉移到他手上,執着地發出一聲冷笑。
就是這個女人,上次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來勾引他,事後還教唆那個該死的六眼來“挑戰”自己。
等他掌控了這句身體,第一件事,就是要當着這個臭小鬼和五條悟的面,把她一寸一寸,拆吃入腹……!
虎杖悠仁擡手又是一巴掌:“笑笑笑笑什麼笑,給我回去!”
神山千代截住了他的手。
她皺着眉,溫和卻不容置疑地将他的手按下去——上次,虎杖悠仁也是這樣壓制宿傩,她以為那是他慌亂之下的舉措,現在看來,卻似乎是他早已習慣的日常。
他與兩面宿傩關乎身體控制權的這一場生死博弈,看似始終占着上風,讓對方不能出來為非作歹,但實際上,隻是他獻祭自己身體所換來的短暫赢面而已。
虎杖悠仁一直很樂觀,五條悟又始終很靠譜,竟讓她忽視了這看似平靜局面下的暗流湧動。
——身為詛咒的容器,又是沒有背景、甚至沒有術式的普通人出身,虎杖悠仁在咒術界,真的能得到公正的對待嗎?
“千代?”虎杖悠仁看她眉間的郁氣越來越重,忍不住出聲道:“怎麼了嗎?”
“……我能怎麼。”神山千代握住他的手:“是你有事才對吧,你在高專真的過得開心嗎?”
高專的大家都是好人,無論是直覺、相處、還是【死神】牌,都這樣告訴她。可虎杖悠仁是否能過得開心,并不隻和這些人挂鈎——咒術高層、輔助監督、甚至她從未見過的高專校長,他們是否都有着純白美麗的靈魂,對這個無辜少年抱以善意呢?
她不知道。她在過去的人生中從未遇見過這樣複雜的情況,于是也就理所當然地忽視了其中潛在的問題,隻是聽到虎杖悠仁說“很喜歡”、“很幸福”,就真的不再過問了。
可她會因為不想讓對方擔心而隐瞞卡牌的存在,虎杖悠仁又怎麼不會因為怕她擔心而不說實話呢?
虎杖悠仁愣了愣,倒不是因為别的什麼,單純是沒想到她會再次問出這個問題,過了好一會兒,才真心實意地說道:“嗯,我過得很開心哦。”
他說道:“校長很好,老師很好,同學們也很好。不用擔心,千代,我很幸運,一直都在遇到很好很好的人。”
神山千代沒有說話。
“哦?”正巧此時,兩面宿傩又從他胸口浮現——他今天似乎格外活躍——紅色的一隻眼睛不懷好意地看着神山千代,語氣譏笑:“這麼說,給你判‘死刑’的那些老東西們也很好很好喽?”
他說完,自顧自地大笑起來,聲音裡帶着濃濃的惡意。
虎杖悠仁下意識又想去捂宿傩的嘴,直到手沒抽動,才反應過來,他的兩隻手都被神山千代捧在了手心裡。
她用的力氣不大,以虎杖悠仁的賽亞人體質,哪怕隻用上三分,也能輕易抽出。可隻要一對上那雙暗含擔憂的淺綠色眼睛,他就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氣。
他喜歡對方這樣專注地看着自己,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他們二人——虎杖悠仁的耳尖慢慢染上耀目的紅色,幾乎是要溺斃在這樣的眼神裡了。
“……死刑?”神山千代則慢慢咀嚼着這兩個字,憋了又憋,最終沉下眼眸,怒火中燒地順着兩面宿傩剛剛提起的關鍵詞,憤憤罵出一句:“老不死的——!”
兩面宿傩看着他們兩個,發出好大一聲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