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停雲沒打算管,他從來不多管閑事。
許是龍脊峰太高了,在他看來,雲雨宗的萬頃碧波隻是個小水窪,玄翼門和風月門充其量是兩隻□□。
□□在水窪裡蹦跶一下,與他何幹。
雖然他身處雲雨宗,視角還是沒變。
裝陣法耽擱了一會兒,蘇筱圓和阮綿綿快趕不上下一堂課,隻好斥巨資坐船。
一條擺渡小船隻能坐兩個人,傀儡雖然不是人,但體積擺在那裡,他們隻好花雙份的錢,租兩條船。
阮綿綿是白富美,又剛發了筆橫财,不把兩塊下品靈石放在心上。
蘇筱圓不一樣,她要養傀儡。
她擡眼看了看自家傀儡,水面的粼粼波光映在他白皙俊挺的臉上,光線雕琢出完美的輪廓,給他的發絲鍍上夢幻般的光澤,美得動人心魄。
太好看了,每次不小心看到一眼,蘇筱圓腦子裡都會冒出十七八個造型,真的每種都想讓他試試呀!
“開山,明天下課早,我們去趟城裡吧。”她說。
“好啊好啊,”阮綿綿樂呵呵地點頭,“賠了剛才宋錦書撞壞的牆,我還剩三百多塊呢,明天請你吃頓好的!”
蘇筱圓在心裡歎了口氣,到時候還是她請客吧,開山隔三岔五要賠錢,她這邊也得留點錢應急。
“對了小圓子,你進城是想買什麼?”阮綿綿直到這時候才想起來問。
“買幾件衣服……”
“你長得這麼好看,是該買幾身好衣服。”
“不是給自己買,”蘇筱圓指指傀儡人,“給他買兩身替換的衣服。”
阮綿綿“嗷”了一聲:“小圓子,你對他也太好了吧!傀儡人要什麼衣服。”
宋錦書傀儡忽然抱着胸“嘤咛”了一聲。
傅停雲擡起眼皮,他不需要多餘的衣服,身上這套可以忍受。
雖然還是有些暗紋,但至少沒有亂七八糟的顔色。
蘇筱圓不知道怎麼向閨蜜解釋自己這小衆愛好,好在這時候船靠岸了。
這堂課是“三界曆史與宗門沿革”,授課地點在姜長老的雙栖林。
姜長老是雲雨宗七長老中年紀最大的一位,雖然看外表隻是個嬌俏的豆蔻少年。
這門課主要靠死記硬背,蘇筱圓這個文科生還算得心應手,但要記住那麼多門派之間的分分合合、恩恩怨怨,也是很費腦筋的事。
“記這些枯燥的東西有什麼用啊……”有弟子撓秃了頭,忍不住小聲抱怨。
姜長老歪頭一笑:“要是不學習,出去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可是會有性命之憂的哦。
“而且知道哪些宗門之間有仇怨,也可以善加利用,适當激發他們的嫉妒之心和争競之心。”
他觑了觑眼,看着有點危險:“陷于嫉妒的男子有多好操縱,你們絕對無法想象。”
蘇筱圓想起來,内門的高級攻心課程,好像也是這位姜長老教授的。
比起那個還是死記硬背适合她。
姜長老拍了拍手:“我們先來複習一下本宗曆史,以下都是可能考到的重點……
“從碧霄仙子在巫山創立合歡宗開始,迄今一千八百三十年,最重要的事件是什麼?李一月。”
“三派分裂?”
“沒錯,太衍曆一二七八年,也就是七百十五年前,合歡宗内部分歧已到了難以調和的地步,遂分裂成了三支——雲雨宗,風月門和巫山派。
“巫山派是本支,但近百年來已經式微,如今門下弟子不過數十人,隐于巫山深處不問世事。
“剩下我們與風月門,南北對峙,勢均力敵,向來有北風月、南雲雨的說法。”
“姜長老,”有弟子提問,“聽說風月門和我們宗門有仇,是不是?”
姜長老難得收了臉上的半永久微笑,沉吟片刻:“與其說是仇怨,毋甯說是理念之争。”
他頓了頓:“為師不想在背後道同源道友的是非,但是風月門一向作風激進,實話說就是不擇手段,尤其是六十多年前現任門主繼任之後。”
“聽說他們想吞并我們,是不是真的?”那弟子又問。
姜長老神色有些凝重,點點頭:“風月門野心勃勃,這些年來吞并了很多媚修小門派,他們有此企圖,亦不足為怪。”
這問題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安的氣氛漣漪一樣在弟子中間彌漫。
顯然大家都聽說過不少關于風月門的傳聞。
“聽說他們不能選任務對象,宗門讓你去采誰,就必須去……”
“能正常出任務都算好,聽我舅老爺說,他們還會把長得好、修為低的弟子喂藥做成爐鼎,送給仙門有權有勢的大能……”
“聽說他們葷素不忌,對方有道侶也不管……”
聽到這個阮綿綿就來勁了,捋起袖子:“對,可不要臉了!”
“何止,聽說他們還修煉邪術,把采補對象玩弄于股掌之間,榨幹所有修為和家産,然後抛棄,有很多人自尋短見的……”
“宗門要是被吞并了,我們可怎麼辦啊?我不想被做成爐鼎啊!”
“你長成這樣應該挺安全的。”
“呸!”
……
姜長老安撫道:“本宗根基深厚,且同屬仙盟管轄,凡事都有規矩,不是他們可以任意妄為的。”
可是連蘇筱圓這樣的清澈大學生都能聽出來,這安慰多少有些無力。
上完一天的課,蘇筱圓心情更沉重了。
雖然沒什麼胃口,她還是和阮綿綿去飯堂吃了點東西——頓頓磕辟谷丹太反人類了。
回到小窩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落山了。
她打水洗了臉和手,臉腳都沒泡,隻是沖了一下,就一頭栽倒在床上,把臉埋在松軟的自制枕頭裡,完全不想動彈。
傅停雲站在一邊看着,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就在他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死了的時候,枕頭裡忽然響起個有氣無力、甕聲甕氣的聲音:“傅停雲,你說我有沒有一點點可能,采補淩嶽仙尊?”
傅停雲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
蘇筱圓身子拱了拱,把自己翻了個面,看着傀儡人:“你知道淩嶽仙尊?”
“知道。”
“你還知道别的事情嗎?傅停雲?”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