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便宜爹要賣了他？

蹭的一下站起，宋其琛差點崴到腳。重新坐回炕上，他繼續側耳認真的聽着隔壁屋的聲音。

“他雖說年紀小，但是自小心智就比尋常孩子老成。這件事告訴他，怕他會恨他爹娘一輩子。”張氏的聲音裡滿是無奈與糾結。一邊是大兒子，一邊是她跟老伴兒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你以為缺了這件事就不恨了？”嘬了口旱煙，張老爺子吐出口煙圈，滿臉滄桑的模樣，接着道。“他剛生下來時就差點被溺死這件事，咱們自家雖然覺得捂得嚴實，但是那日接生的齊婆子可是都看見了的。誰知道她有沒有碎嘴說出去。”

“唉，造孽啊。”說完，張氏也不再搭腔，寂靜的屋内隻餘下宋老爺子輕輕嘬煙的聲音。

躺在廂房小炕上的宋其琛眼神亮的很，重新躺下的他靜靜的看着黑漆漆的房頂，耳邊響起了今日早晨他那同父同母的二哥宋其真一口一個小喪門星，他那名義上的母親對他也是滿心滿眼的厭惡。

在這個時代，賣兒賣女雖說不太常見，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畢竟兒女多，若真是活不下去了。這一步是肯定會走的。

可是他就納悶了，他那便宜爹娘家裡雖說今年收成不太好，但也沒到這種需要賣孩子來維持的地步啊。雙手攥緊，宋其琛側身對着窗外的月光。

不行，這件事他得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已經是跟他切身相關的事了，他不能再坐以待斃。可是他又該如何打聽呢？畢竟誰也不會将一個八歲稚兒的話放在心上。沒人會真正的跟他說出整件事的真相的，而且聽剛剛話裡的意思，就連他祖母祖父也是準備瞞着他的。

将思緒收回，宋其琛将手臂枕在耳後，緩緩的合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宋其琛還沒起，就聽到院裡傳來說話聲，說話的是個男人，聲音低沉。扒着窗戶往窗外瞧了瞧，宋其琛嘴抿成一條直線。

“爹，您說您老怎麼就這麼固執呢？我這是幫小五子尋了個好前程，難道您讓他跟着你一輩子在山上扒草根嗎？”

說話的是宋老爺子的大兒子，也是宋其琛的便宜爹，宋亦安。

宋亦安一張憨厚的臉上帶着懇切的笑，但是眼中的精光閃爍，讓人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張憨厚的臉皮下藏的其實是副九曲十八拐的心思。

昨日宋其琛去鎮子時遇見了也要去鎮上的鄭氏，鄭氏每逢集，就會将家裡的雞蛋青菜歸置歸置拿到集上去賣。

但是這次宋其琛卻猜錯了鄭氏的目的。

她此次拿雞蛋并不是去賣錢，而是去送禮的。

“那劉家女兒已經沒有幾日活頭了，你……你這不是讓小五去送死嗎？”将手中的煙袋鍋子往一邊的地上磕了兩下，宋老爺子連看都不想看眼前這個不争氣的兒子一眼。

“怎麼會？那劉家可是大戶，小五子進去隻會吃香的喝辣的，怎麼會有性命之憂。”擺着手，宋亦安連忙笑着反駁道。

“哼，你騙鬼呢？你老子我隻是腿腳不好，不是耳朵不好，眼睛瞎了！”不再理會宋亦安的糾纏，宋老爺子自己拄起拐杖，往堂屋走去。

張氏張了幾次口，猶豫的回頭望了眼自己老伴，隻能歎了口氣跟着進了堂屋。

宋亦安則是頹唐的塌着腰望了堂屋片刻，最後鐵青着臉無功而返。

從窗戶上下來，宋其琛感覺到身後好像有兩道目光貼在他身上，轉過臉來一看，果然是他祖父。“祖父，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都聽見了？”看到宋其琛一張小臉上滿是成熟之色，宋老頭子不禁心頭一顫，這小子從小跟他在老院長大，他那親生父母一日也沒照顧過他。這孩子怕是恨他父母的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