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再開口,劉菘夫婦倆與宋其琛來到劉家小姐的院子。這是個小院兒,本身是屬于荀氏的院子,荀氏疼愛女兒,特意将自己院中最好的一處分給了女兒。
卧房内隔着厚厚的帷幔,窗戶緊閉,屋内雖然熏着香,但還是給人一種逼仄難以呼吸的感覺。
“嘔——”伴随着一陣小孩的嘔吐聲,卧房内的衆人突然忙亂起來。
端着銅盆從裡面出來的婢女被淩氏一把抓住,荀氏看到盆中的鮮血,隻覺得眼前一黑。幸虧劉菘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扶住。
“怎麼又嘔血了?藥呢?還不将藥拿上來。你們是怎麼伺候的?”稍稍恢複一些的荀氏抓着那名婢女的衣襟,眼眶泛紅,臉上帶了幾分癫狂的模樣。手裡的帕子早就不知何時被扔在了地上,皺巴巴的一團。
“夫……夫人,奴婢也不知為何,剛剛明明剛給小姐喝過藥的”那紮着雙丫髻的婢女一臉驚恐的模樣,手中的銅盆都差點脫手。
“好了,你就不要難為他們了,他們懂什麼,快下去下去,着人去請大夫。”看了眼銅盆,劉菘突然止住剛剛要退下的婢女,“别了,直接告訴門房上,去郡上請羅大夫!”
因為劉家小姐的突然病發,宋其琛早就被忘在了犄角旮旯裡。劉菘夫婦此時急的就差去祖祠裡燒香,請求祖先保佑了。哪還有閑心陪着他來什麼‘面診’。
看着他們忙亂着急的模樣,宋其琛靠在牆角,反複對着自己默念了幾句‘淡定’,随後趁亂潛進了内室。
精緻的紅木撥步床上,一個小小的身子正蜷縮在上面,幹瘦的小臉跟宋其琛有一拼。不過宋其琛是平時吃不飽餓的,床上的孩子可不一樣。在劉府,她可以說是萬千寵愛集于一身了,卻還要受病痛的折磨。宋其琛突然間明白,原來一切都是有定數的,沒有絕對完美的人生。
低頭仔細觀察了下劉家小姐的面色,蒼白無血色。他又偷偷掀起褲腳瞧了瞧,确實有深紅色瘀斑。
‘當——’的一聲,宋其琛趕緊松開手,利落地轉過身。
“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進來的是剛剛端着銅盆出去的婢女,此時她臉上淚痕未幹,正一臉驚愕的指着宋其琛。
“我……”
宋其琛吸了吸鼻子,突然卡住了殼。
“誰讓你進來的?快出去!”聞聲進來的荀氏,看到自家閨女床前站着的是剛剛在前廳見到的窮小子,本來就心焦的她又憑添了幾分怒氣。
跟在其後進來的劉菘,看到宋其琛這樣無理的自己闖了進來,臉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
“快趕出去,成何體統?”
“等一下,劉老爺,我剛剛已經面診過劉小姐,已經可以确定病症以及後續的治療方法。”
宋其琛伸出手止在空中,企圖讓劉菘夫婦暫時冷靜下來。
“帶出去!”荀氏回頭沖着幾個婆子吩咐道,那幾個婆子瞪着眼睛就想上來拿住宋其琛,
不說宋其琛雙拳難敵四手,就說他那瘦弱的身闆,也翻不起什麼水花,努力掙紮了幾下,還是被那幾個婆子緊緊扣住了手腕跟脖頸。
不甘的回頭望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劉家小姐,宋其琛回過頭咬着唇垂下了頭。
可就在他頭垂下的那一刻,他被攥的已經沒有血色的小手卻突然銀光閃爍了一下。擒着他的那個婆子隻以為自己突然眼花。
突然,正在宋其琛掙紮着要被押出去時,屋裡響起了一道軟糯的童聲, “爹——娘——”。
劉家小姐自己坐起,揉着眼睛,嘴裡清晰的吐字,讓一旁的衆人陷入了短暫的呆愣。
“小……小姐醒了!”剛剛那個婢女驚訝的指着獨自坐起的劉家小姐,激動的看看撥步床,又回頭看看劉菘與荀氏。
“霖兒醒了?”劉菘激動的上前,小心的将女兒攬在懷中。一旁的荀氏也跟在劉菘身旁,撚着一張新帕子不時的在眼角按幾下,愛憐的看着女兒蒼白的小臉。
“哥哥,大哥哥!”劉家小姐蒼白的小臉上揚起天真的笑,甜甜的指着門口已經忘記掙紮的宋其琛。“爹爹,要大哥哥”
“好好”此時的劉菘就算女兒要那天上的星星,他都會想法子給摘下來。何況是個窮小子。
“你過來”沖着宋其琛招了招手,這面容親切的模樣,仿佛剛剛要将人趕出去的不是他劉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