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還有事,等會兒吃了早飯還得出門。
昨日去劉府的時候,他一塊兒打聽了下李二叔那檔子事。但是門房上看他是個七八歲的孩子,根本沒正經回答,隻是随便說了兩句劉府的管家已經下葬便想應付過去,就沒再透漏其他。
向劉家的左鄰右舍打聽,他們也都說那位已故的劉管家是位喜歡大大方方笑臉迎人,沒有一點大戶人家管事架子的,在那條街的名聲不錯。
按理說這樣一個人,應該是不會為難常去送柴的李二叔才對。就宋其琛所知曉的,李二叔已經給劉家送了兩年的柴,這樣的老主顧,就算是一言不合,李二叔也不是毛頭小子了,怎麼會動不動就跟人動刀子。
這件事若是不了解内情的人看來,仿佛是很合情合理的一件事:買賣交易,一方談不攏,生了口角,繼而兩人肝火大動,大打出手,甚至頭破血流,這都是可能發生的事。
但是經不起細細推敲,處處看似合理的地方其實同樣漏洞百出。
将心思收回,宋其琛重新穿好鞋,往屋外走去。今天天氣不錯,張氏直接将飯擺在了院裡的石桌上。祖孫三人一人一碗熬的濃白的骨頭湯,熱湯的時候張氏一起将昨日剩的包子放在蒸篦上熱了熱。祖孫三人的早飯就有了。
吃過飯,宋其琛習慣性的走到牆角将自己的背簍背在身上。随後往院外走去。
這是他以前養成的習慣,以前,無論是上學,還是放假,他隻要出門,都會習慣性的背上一個背包。無論用的着用不着,背上總歸是踏實些。
老院的地址是宋老爺子年輕時親自選的,這裡隻有零星幾戶人家,算得上僻靜,但是相對的,跟村裡的其他人家就有了距離。
宋老爺子年幼時失怙,少年失恃。家中的其他長輩考慮再三後決定将其送到鎮上的醫館做學徒。後來學有所成,他選擇做了名走街串巷的遊醫。銀錢也賺了些,才回來置辦了老院。至于原先他父母的宅基地以及幾畝薄田,早就被那幾位名義上的‘親戚’給瓜分了。對外稱是這些年撫養宋老爺子成人的花用。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做學徒的,人家醫館管吃管住,到了年紀還會分發月錢,哪裡用那些‘親戚’們出半個大子兒。
所以宋老爺子回村後也硬氣了一回兒,謝絕了那些親戚們的好意,請求裡正幫他在村子的最邊角上選了塊地,建了現在的老院。
現在是春天,出了院門,外面的天空一片蔚藍,鳥兒無憂無慮的在院子的土牆跟兒上跳來跳去。離着院子不遠的地方有個不大不小的水潭,也就一個操場大小,水潭裡的水清澈的很。一眼就能看到裡面的小魚小蝦。水潭後面是一片連綿的大山,這座山跟宋其琛常去采藥的那座山是一座,不過因為山的這邊很難攀爬,又有水潭做阻礙,所以他每回都要繞很遠的路才行。
詩中所說的‘山潑黛,水挼藍,翠相掩’,大抵就是現在的這副景象吧,這在他曾經待過的那個世界是很難看見的。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宋其琛的臉上本來滿是享受的表情微變。
“抱歉,剛想提醒你……但沒想到那隻鳥兒沒有憋住。”能聽的出來,說話之人正在努力的憋住笑意。
“你這馬後炮倒是來的挺及時。”咬牙切齒的回答完,宋其琛飛速的跑到水潭邊粗魯的洗着臉上的鳥屎。
一邊洗着,宋其琛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他,他剛剛好像嗅到這水中有些不尋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