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何體統!速速将你家娘娘扶起來!”禦花園中,氣急敗壞的成康帝匡越,看着正撅着屁股蒙頭往土裡鑽的女人,臉上紅一陣兒白一陣兒難看的緊。
這是虞幼白眼瞧着自己失寵,想出的新苦肉計嗎?
他匡越平生最見不得這些蠅營狗苟的東西,這個女人看來是真的無藥可救了。
“娘娘,您快出來吧,娘娘——”
羽書的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正在感受泥土芬芳的虞幼白猛然肩膀一抖,目光有一瞬的呆滞。對了,她現在好像是個人。
捏了捏自己溫熱的手臂,沒錯。
醞釀了一下,虞幼白讪讪的從土坑裡退出來,故作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的土,還沖着一臉陰沉的匡越擺了擺手,咧着嘴笑了一下,“我沒事,沒事”。
誰管你有事沒事?冷哼一聲,匡越懶得跟她廢話,一個眼神示意,兩旁的宮人突然上前,将虞幼白架住。
“怎……怎麼?”
“虞常在身為後妃,禦前失儀,罰你禁足一月,往後無朕旨意,不得再出現在朕的眼前。”
說完這番話,滿以為虞幼白會像往常一樣淚眼朦胧,觍着臉求寬恕。但是這次,待匡越轉過臉,看到的卻是虞幼白一臉受用的表情,竟然還虛僞的點了點頭。
呵,欲擒故縱,此等雕蟲小技,他七歲時就能運用自如了,真是班門弄斧不自知,蠢婦。一甩衣袖,匡越身後的銮駕也随着暴怒的皇帝陛下退出了禦花園。
“娘娘,怎麼辦,這次皇上怕是真的生氣了。”
“他還假生氣過?”
“娘娘——”
羽書無奈的上前扶住她家娘娘的手,“我們自會回去,就不勞公公們了。”
身為虞幼白身邊最為得力的大宮女,羽書雖然随着主子落難了,但是氣勢上還是半分不輸人的。
那幾名太監互相瞅了幾眼,雖說臉色為難的往後退了幾步,但是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怕是要親眼看見她與她家娘娘踏進關雎宮的大門才算完。
“你聽說了嗎?前幾日關雎宮那位,又想出新招兒來吸引皇上的注意,但是沒想到這次還是昏招,把皇上氣的拂袖而去,還下了永不召見的旨意,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啧啧啧”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當時我的小姐妹可是恰巧經過禦花園,全都瞧見了,我跟你說……”
這樣的對話,在整個嘉國皇宮的各個角落中明目張膽的上演着。
而她們口中的那位,此時正在關雎宮中毫無自覺的呼呼大睡。
關雎宮,輕岚殿
“娘娘,該用膳了”
仿佛沒有聽見羽書的輕喚,虞幼白整個人繼續縮在略有幹硬的棉被中呼吸淺淺。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放下手中的托盤,羽書擔心的拔開被子的一角。可别是又燒上了。
“水,水呢?澆水……”
“您說什麼?”羽書也不知道自家娘娘到底是怎麼了,自從那接連幾日的高燒退了之後,她家娘娘說話就颠三倒四的,有時她都覺得陌生的很。而且她還總是做出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舉動來,就像上次在禦花園裡,她竟然刨了個坑将自己的頭埋了進去,現在阖宮上下誰人不知關雎宮的虞常在,為了讓皇上多看她幾眼,竟然想出在禦花園中鑽土坑的苦肉計。
隻有她知道,她家主子平日裡是最愛幹淨的,若是衣角上沾染上米粒大小的泥點子都要重新換衣。且更别提是在她家主子最為在意的皇上面前這般失儀了。
因為她家娘娘先前做的那些事,皇上早就看她家娘娘不順眼了,如今正好找到一個由頭發落。
先前隻是位份被降成了答應,如今是直接連皇上的面都見不到了。這可如何是好,滿面的惆怅,羽書拿起青瓷杯子,往裡面倒了些茶水。
“娘娘,這是水”
聽到羽書的幾聲輕喚,被子中的人兒才緩緩的探出頭來。一張素面朝天的臉,因為最近這段時日病中過度消瘦,本來就巴掌大的臉,雙頰又陷進去幾分。
加上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整個人散發着一股子頹唐的氣息。但饒是如此,也難以掩蓋她的骨子裡散發的風華。
她雙目骨碌碌的轉着,眼中閃爍着明滅不定的光。小巧挺拔的鼻尖上一顆小小的朱砂痣靜靜的趴在那裡。但嘴唇因為缺水,有些幹裂發白。
待她看到羽書手上的水時,眼中頓時精光大盛,整個人的光彩與剛剛那個邋遢無神的女子判若兩人。
“快,拿,拿過來”
對于能夠說話,女人顯然還有些不能适應,确切的說,對于如何做一個人,她還有些不太适應。
“娘娘,您慢點喝……”看到奪過青瓷杯子就仰頭猛灌的虞幼白,羽書一張臉上擔憂與欣喜交雜。
雖說現在她家娘娘看着有些怪異,但是好歹是醒過來了。要知道娘娘昏迷的那幾日差點沒把她給吓死。若是她家娘娘有個三長兩短,她必是不願苟活的。
當時虞幼白高燒不醒,羽書壯着膽子拿了些自己的體己去太醫院求診,醫術好的太醫,根本不願意理睬她這種半個冷宮中出來的宮人。
好在後來為了不至于太難看,還是給關雎宮指派了一位太醫過來。但當羽書看到那個跟她年紀差不多大的白面小子時,心裡說不憤怒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