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辦法去選擇我的家人,我知道她出發點是好的。我也知道我奶奶就是這麼個人。但我就是不喜歡這樣,覺得很不舒服。”
“我不想跟人說就是覺得這種事情有些難以啟齒。你也好,符瑾也好,總感覺你們家裡人都挺好,也沒那麼多煩心事兒。”
邊月白似是不在意地翻了個身鑽到他懷裡,笑了聲又說,“當然,這隻是我的看法,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有時候會有些心累。”
“不想說是因為,我怕你會覺得我矯情......”
她聲音有些含糊,顯然是困意上來了。
拍着她背的手頓了頓,柯弋低頭瞧了眼,看着人還醒着,斟酌了下才說:“那我給你講個我的事兒吧。”
“我小時候有一年我爸媽給我丢外婆家去了。人在老家發燒了,又碰上流感,醫院全是人,我外婆不敢帶我去醫院看病。”
“她當時也不知道去哪找了個道士燒了碗符水喂給我喝,這下不止發燒了,上吐下瀉的,人差點沒命。反複好幾天,我爸媽回來看我那奄奄一息的樣子差點吓得個半死。”
他說這些事的時候神色平靜、語氣輕松,就是當個趣事說了出來,明明很兇險。
邊月白聽着心驚,哪怕是頭暈乎乎也知道要抱抱他。
感受到腰腹手環得更緊了,柯弋親了親她發頂,眼底是攏不住的細碎笑意,安撫:“所以啊,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兒,能讓你看到的一定是好的一面。”
末了,柯弋還思忖了下,擔心她亂想,“老人家之前是有點封建迷信,但是現在不這樣了,你放心。”
話音落下好一陣未得回應,一看,人早已阖目熟睡,手緊緊還攥着他背後的衣服。
也不知道方才那些她聽進去多少,反正有的是時間,她要想聽以後再講一遍就是了。
柯弋視線不移,垂眸打量了她一會兒,反手将燈關上,把她伸在被子外的腿撈了進來。
喝了酒之後,邊月白的體溫很高,抱在懷裡暖烘烘的,還帶着淡淡的好聞氣息。明明用的同一個沐浴露,柯弋就是覺得她身上的味道有種說不清的好聞和安定感。
帶着他清醒的神志漸漸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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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邊月白被鈴聲從睡夢中吵醒,手探出被子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手機。
鬧鈴突兀,音量大得她一大早上就心髒狂跳。
柯弋一個翻身從他那邊的床頭櫃拿起手機,又一個翻身塞她手裡,眼睛始終閉着,不說一句話。眉宇輕蹙,很明顯是被吵得有點煩。
他有起床氣,邊月白知道。
摁掉鬧鐘之後,她輕手輕腳下床去洗漱。不過幾分鐘就穿戴好站在房門口,正欲進門拿包走人,就看見柯弋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緊緊的,隻露一個圓潤腦袋,頭發亂糟糟。
那麼大一隻縮在床上,好像大型犬。
端詳了會兒,邊月白莫名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是自己每天辛辛苦苦出門賺錢保養了個男大,而男大隻用負責貌美如花照顧她。
帶入一下,還挺有意思。
胡思亂想着,邊月白輕笑了聲。
但一想到自己要一大早上趕公交,邊月白就有些惆怅,尤其是看柯弋還能舒舒服服睡好久。為此,她的語氣裡帶了些埋怨,“是感情淡了嗎?”
“你以前就算起床困難早上還會送我去上班的。”
半夢半醒之間聽到這麼一句話,柯弋半張臉還埋在被子裡,費了些力氣撩起一隻眼,聲音低低的,帶着剛醒的沙啞,“祖宗,你昨晚可把我累壞了。”
這麼說着,他換了個姿勢側躺着對着門口,慢悠悠地聲讨她。
“你知道你喝醉了有多難搞嗎?一會說冷了,一會又說熱。還一直在那哼哼非要我抱着親你。親兩口還不當數,要一直親到你睡着。”
“我一停,你就開始鬧我。”
“......”邊月白怎麼不信呢,自己真有這麼黏人?
“怎麼?又想說喝多了不記得?”柯弋清醒了不少,靜靜看她。
邊月白一臉認真,舉手發誓:“這次是真沒印象。”
靜默一瞬,将柯弋的那些話重新過了一次腦,邊月白這才後知後覺臉有些燒。沒等她害羞的情緒上來,就看見柯弋唇角微勾,帶着深意地拖長語調。
“哦?那上次有印象是嗎?”
“......”
都多久了!這人居然還提!
邊月白當着他面悲憤地錘了下牆,她怎麼就主動挖坑跳進去了呢!
念着他昨晚又是照顧自己又是大老遠跑來哄她開心的,出門上班前邊月白輕輕撫着他臉親了口,而他閉着眼略顯倦态,下意識側過臉親了親她手掌心。
呼吸噴灑在手心時,帶起一絲癢意。
邊月白感覺到心裡某一塊地方不由自主地陷落下去,又泛起一點點酸,又有點甜。她沒立即走,安靜地蹲在那看了會兒,用手撥了撥他額前的碎發,壓低了聲音,很輕很輕的用氣音說出一直沒說出口的那句話。
“好喜歡你......”
回應她的隻有平穩的呼吸聲。
日光擠進窗簾縫隙灑在床鋪上,時間悄悄定格在這一刻。
往前回想,邊月白忽地感覺這一年過得極其快,快到抓不住時間的流逝,也不清楚自己做得努力是否有用。
焦慮過,怅然若失過。
似乎遇到他了之後才開始感受有所改變,邊月白淺薄的經曆無法告知她這是好是壞,那就交給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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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一過,實習期結束。
按照規劃,邊月白開始準備二戰。一開始是在家學習,但進入狀态太慢,效率低得可憐。她幹脆定了個計劃表,每天早起去市圖書館學,直到晚上才回家休息。
這個計劃才堅持了不到半個月,被柯弋叫停。原因是市圖書館距離太遠,光是通勤就消耗了太多時間和精力。柯弋剛好要跟師兄師姐們一起準備大創項目,申請了提前進組,順帶申領了學生證。
證件一到手,邊月白的學習地點也随之換到了A大圖書館。
暑期留校人少,圖書館空位充足,環境舒适,離住處也近得多。衆多優點誘惑下,邊月白沒什麼理由拒絕,也就沒再堅持原來的安排。
日子過的很快,無波無瀾。
某日晚上,邊月白一進家門包一丢直奔冰箱,腦袋埋進冰箱裡掏冰激淩的時,聽見客廳那頭柯弋跟人打電話的聲音。
豎起耳朵聽了會兒,大概是讓他過兩天帶着PPT去趟學校,又該開組會了。
她蹲在冒着涼氣的冰櫃門邊愣了下,才發覺一晃都到了八月中旬,再過些日子柯弋得開學了。往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裡,他們大概率會出于一個他忙着念書,她忙着備考的狀态。
頻率就此錯開。
手裡的綠豆棒冰毫無預兆地被人抽走,邊月白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那支棒冰被柯弋丢回冰櫃抽屜,下一秒整個人也被拉了起來,冰箱門在她身後“砰”地一聲合上。
柯弋舉着手機還在通話,沒法跟她解釋,隻能用空閑那隻手貼上她的小腹,輕輕按了按,又輕點了下巴示意她。
邊月白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這是在提醒她,過幾天姨媽快來了,别貪涼。
她讪讪一笑,識趣地不作妖了,乖乖走去餐桌坐下,等他做飯。
這一個多月的晚飯,外賣和柯弋親自下廚二選一。柯弋的面都不能用有所長進來誇他,那簡直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當然,隻限面食。其他菜色,味道就有點随機了。
也幸好邊月白不挑食,幾乎什麼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哪怕是同一道菜連續吃幾天也不嫌膩。
但邊月白總覺得隻要給他一點時間,假以時日,還是有機會能吃上他拿得出手的飯菜。
百無聊賴地趴在在餐桌上等待時,邊月白總算空閑下來審閱朋友圈,手指停頓在符瑾發的一張照片上。
符瑾自從上班後發朋友圈漸少,就算發内容也無外乎是和邵杜的一些日常照片。
邊月白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沒有發過跟柯弋的合照,不過她不像符瑾,談戀愛這件事還沒有告訴家人。而她都已經跟柯弋媽媽喝了好幾次下午茶了都。
意識到這個之後,邊月白不免心虛地偷瞄了眼系着圍裙在廚房裡做飯的男人。
邊月白點開了那張照片,依然是符瑾和邵杜的合照,但從背景的蛋糕和包裝禮盒不難分析出應當是有人生日。
日期不對,肯定不是符瑾生日。
邊月白沉吟片刻,冒出了句,“今天是邵杜生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