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象化的瘋狂從天而降,世界的維度在升高,而時家爾發覺自己在變得越發渺小,變成了一個沒有厚度的面、一條線、一個點……
然後,他聽見了一聲失望的歎息。
那是個很年輕的、人類的聲音。
“啪”的一聲輕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碎掉一樣。
時家爾仿佛重拾了自己的維度,他再次獲得了思考的能力。
風自西向東吹來,灰塵自半空緩緩落下,那些絢爛的異能攻擊在空中飛舞着,拖出華麗的尾迹,然後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時間重新開始流淌。
而那些不可逾越的光幕,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片一片碎掉,化作一縷縷青煙,随之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時家爾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微微擡起手掌,仿佛那裡仍然有他預謀着的,要向普通人發動的緻命一擊。
他呆立了半晌,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接連向後退了幾步,心中充滿了後怕。
他被域鬼污染了,在那個影響下,差點對普通人動手!
但在千鈞一發的時刻,那隻詭計多端的域鬼死了,死在一種極為恐怖的力量之下。
明明這件事剛過去不久,可時家爾卻想不起任何細節,就好像是大腦出于自我保護機制,主動讓他遺忘那些可怕的、瀕死的記憶。
而其它玩家站在他身邊,遠遠沒從剛才的沖擊中緩過來。
域鬼死了,他們失去了“珍寶”的力量,重新成為了普通人,在恢複能力上,是比不上異能者的。
這時,時家爾猛地想起了什麼,飛奔向江秉燭和金祈安所在的區域。
湖區很大,他提心吊膽地跑過一地激烈戰鬥的痕迹,看到了另一群愣住的玩家,又找到了昏迷的金祈安。最後,終于在湖邊的一顆柳樹下,看見了江秉燭的身影。
湖邊,江秉燭靠着柳樹站着,仍然單肩背着書包,隻是魚竿不知去了哪裡,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揪着柳樹垂下的葉子。
秋風拂起有些褪色的柳枝,也拂動少年的長發,他望着湖面,好像在出神,背影在夕陽下,莫名顯得有些蕭瑟。
時家爾皺起眉。
其它被拉入域中的普通人都受到了強烈的影響,江秉燭卻能自由活動,神智看起來,竟然也相當清醒。
要知道,在域鬼的尋寶遊戲中,所有人都會受到心中強烈渴望的驅使,因而受到污染,在域鬼的操縱下開始自相殘殺。
就連時家爾自己,都因為太不想繼續那場束手束腳的戰鬥,而被勾起了心中的殺意。
那江秉燭呢?他總不能是因為無欲無求,所以才從這場遊戲中幸免于難吧?
但這不可能,别說人了,就連詭異生物都有欲望。
時家爾想着,沒有貿然上前。他故技重施,朝江秉燭那邊放出一個“靈瞳”。
然後,他看見轉學生憤憤揪掉了一片柳樹的葉子,像是難以忍受一樣,小聲嘟囔着。
“太菜了。”
時家爾:“?”
轉學生在域裡到底看見了什麼東西?難道是自己想錯了,江秉燭并不是沒受域鬼影響,而是因為受到了太大刺激,導緻現在狀态都有點失常了?
江秉燭早就發現了時家爾一會兒焦急,一會兒又鬼鬼祟祟的動向,此刻卻壓根兒沒心情去管。
是,域鬼在跟他交流了兩句之後就挂了,可能是他的問題。
但他及時地通過措施,從域鬼突然炸掉的身體裡,收集到了有用的信息。
——他找魚的思路沒有錯,他的金魚在今天早上,确确實實經過了維斯特湖畔。那隻域鬼沉迷于他金魚的美麗,試圖将它們據為己有,變成它收藏的一部分。
回憶到這裡,江秉燭深吸了一口氣。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域鬼被他的金魚暴打了一頓,又眼睜睜地看着它們順水遊走了。
“……”
江秉燭沉默了很久,努力接受了一個事實:那域鬼可能确實是條菜狗。
可是連幾條魚都打不過,這也太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