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停下了越發不着調地思緒,深吸一口氣,謙卑地回應道:“您也知道,江家的繼承人們都極為優秀,大少您是見過的,亦甯少爺年紀輕輕,也天賦出衆,是萬衆期待的明日之星。”
江氏夫婦嫌江秉燭這個沒有異能的真少爺太過丢臉,沒有讓他正式認祖歸宗、沒對外界宣布他的存在,更不允許他在第二城時随便說出自己的身份。
管家揣度着他們的意思,沒有直接否認江秉燭的身份,但表達的意思很明顯。
費爾南多又“嗯”了一聲,對這個平平無奇的名字,沒有再多說什麼。
——
費爾南多會見詭異事件親曆者的時間最終定在了次日上午,同時,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還選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點。
江秉燭跟金祈安、時家爾兩個人下了車,擡頭看着眼前雅緻古樸的裝潢,還有門前牌匾上用顔體提着的蒼勁有力的“卧龍軒”三個大字,陷入了沉默。
……這是家米其林三星粵菜店來着。
“這是什麼套路啊?”時家爾大為震撼。
誰家好人調查詭異事件,選這種地方啊?
“我去,這哥們兒陰險啊,”金祈安有理有據地分析,“他是不是要灌我們酒,然後從我們嘴裡套話啊!”
顯然,還沒有從昨天的白蘭地ptsd中緩過來。
他被時家爾白了一眼,聳了聳肩,轉向江秉燭尋求認同來了。
江秉燭若有所思:“不喝酒的話,能不能自己點菜?”
時家爾:“……”
金祈安:“……”
“算了,說點兒正經的,”金祈安對他們中,排序在最前面的江秉燭說。
“我們異能者呢,也是有組織,有人監管的。像是之前在醫院,或者是昨天維斯特湖邊發生的那種大規模詭異事件,中樞局都會介入,進行善後與調查。不過中樞局有時候也挺草台班子的,我是不知道他們這麼興師動衆幹什麼,如果裡面有任何不對,你立刻通知我們。”
金祈安一邊說,一邊觀察着江秉燭。
他昨天受到污染,醒來後的記憶斷斷續續的,後腦勺還特别疼。隻記得自己幾乎要對轉學生動手了,卻死活想不起來這件事最後究竟是怎麼收場的。
他記不清倒也算了,可轉學生當時可是性命直接受到了威脅的。但江秉燭今天見到他們,态度還是一點沒變,仿佛昨天在維斯特湖畔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真的隻是心大嗎?
出于謹慎,金祈安沒有跟任何人分享他的疑惑,隻是繼續關注着轉學生。
江秉燭相當配合地比了個“ok”的手勢,走進餐廳。服務生領着他七拐八拐走到一個包廂門口,安靜地退到一邊。
他推開包廂門,裡面隻坐了一個紅發青年,桌子上擺着幾份精緻的早茶糕點。看見他進來,紅發青年默默把點菜的ipad往前推了推。
“江秉燭同學?”紅發青年問。
江秉燭點了點頭,順手接過菜單,在上面翻了翻,點了一條野生三刀魚、一份清蒸石斑魚、一份拆魚羹、一碗花膠鲟虎魚湯,稍微彌補一下自己昨天并不那麼豐厚的收獲。
他就說,這地方可以自己點菜的吧。
費爾南多也沒攔着。出于對異能的熟練掌握,他可以借此觀察到遺留在生物身上的能量痕迹,并從這些蛛絲馬迹中,分析出許多包括能量的來源、使用者的特征等多項數據。
為此,他需要一些和人獨處的時間。
但費爾南多并不擅長聊天,和另一個人面對面坐十幾二十分鐘也過于尴尬。好在他臨時有了小小巧思,選擇把地點定在了家以點心聞名的粵菜館——兩個人對着吃點心,總比大眼瞪小眼要好。
隻是,當菜品一道道上來,費爾南多看着一盤又一盤清蒸的、紅燒的魚,感覺自己誤入了貓窩一樣。
桌子上的幾條魚在以風卷殘雲般的速度消失。
費爾南多本來早就吃好了,看着飛速消失的三刀魚,沒忍住,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口。
濃郁的油香與極緻的鮮美在味蕾上炸開,費爾南多瞪大了眼睛。從詭異世界到人類世界,他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他立刻把菜單拿了回來,在上面又勾了一條三刀魚,下單前,忍不住問對面的少年:“還有推薦嗎?”
江秉燭面前的幾條魚,除了蔥姜絲以外,已經被挑得一幹二淨了。
在轉向餐後小甜點前,他拿起餐巾紙,優雅地擦了擦嘴,在菜單上又指出來幾份粵式經典海鮮粥與魚湯。
在兩個人相處的這段時間裡,費爾南多沒從這個少年身上察覺任何異樣的能量波動,一切都和每一位普通人一模一樣。但在吃這方面,他已經對江秉燭充滿了佩服,當下沒有任何遲疑,把方才提到的菜品統統下單,還自掏腰包,又将這些全部給江秉燭外帶了一份。
上菜還需要一段時間,費爾南多想借着這個機會,再發現幾道美食。
可就在這個時候,包廂的門卻被人敲響了。
他正要讓人進來,卻猛然察覺到了什麼。
“退後。”費爾南多說。
下一秒,一把黑色的闊刃大劍從後方飛出,穩穩落入他的手中。
大劍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長弧,猛然向前劈砍。
同一時間,兩隻嶙峋的螯肢捅破了包廂厚重的木門!
螯肢折刀似的硬甲與劍鋒碰撞在一起,迸濺出明亮的火花。
火花落在潔白的桌布上,燙出一個焦黑的窟窿。
江秉燭的眼神微微一頓。
然後,輕輕放下了手中的湯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