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辭拒絕意味的話讓眼前的女人輕輕“咦”了一聲。

“煙小姐，在我的店裡對我的客人用天賦，你是想被旅館拉入黑名單嗎？”

老闆端着一碗蓋了雞蛋和青菜的蔥油拌面放到桌上，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煙羅。

“别生氣嘛老馮，我就用了一點點的天賦而已，這小弟弟定力好，完全沒有被影響到，他都不氣你氣什麼？”

“要是傷到了我的客人，我可就不是提醒這麼簡單了。”老闆說完轉頭看向殷辭，“這是你的飯。”

煙羅被警告後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大廳裡的客人都很注意老闆的态度，在他開口之後，衆人總算是沒有那麼肆無忌憚地将目光放在殷辭身上了。

殷辭看沒有人再來打擾，便拿起筷子低頭吃飯，

随即眼神微微一亮。

這面的味道實在不錯。

總是隻能吃到青椒炒肉和西紅柿炒蛋的殷辭，第一次嘗到真正的美食。

這不是他在副本中哄着玩家帶他去吃的那些奶茶小吃的東西，而是真正的、由活人做出來的、進行了充足調味的一碗美味的面。

可惜他的積分隻夠在這裡吃三頓飯。

有些失落的殷辭收回所有思緒，認認真真地品嘗起眼前的美食。

他坐在靠牆的位置，吃飯時安靜又沉默，大廳中的客人很快将這個新人抛諸腦後了，繼續聊起天來。

至于防着殷辭不讓他聽到……

沒有必要，第七區的普通居民是主界最底層的存在，進入副本随時會死不說，實力在他們這些老玩家的眼裡就跟地上的螞蟻一般，你會害怕螞蟻聽到你說的話嗎？聽到了又能怎麼樣呢？

再說真正涉及自身的秘密，他們也沒傻到在這種場合大喇喇說出來。

“公測前最後一次副本的數據統計出來了嗎？”夾克女生擦完嘴問，“我這兩天沒回上三區，不知道那邊的消息。”

公測前最後一次副本？

殷辭吃飯的動作忽然慢了下來。

夾克女的話引起了衆人片刻的沉默。

“出來了。”煙羅雙腿交疊搭在桌子上，借着燈光欣賞自己的美甲，說話的語氣很是随意，“十不存一。三年前華夏領域進入遊戲的内測玩家七萬人，現在活着的可能就六七千，具體數字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上三區基本已經變為空城，那些大佬們才将目光放在了下三區，準備吸納新人補充力量。”煙羅說着頓了頓，“其實老娘來第七區還真不是積分不夠，而是因為現在就這地方有人氣，就算是血腥的人氣，那也無所謂，隻要不看着那麼令人絕望就行。”

“他奶奶的，這破遊戲不如直接讓我們全死了算了。”赤膊男人恨恨開口。

“其實就這件事來說，怪不到遊戲頭上去。”有人還能保持理智，“你們都清楚我們當時進入遊戲的原因，系統已經完成了它答應的事，而我們也該付出自己的代價。”

“代價就是公測前最後一次副本成為它的養料？”赤膊男人冷笑一聲。

冷靜的那人沉默了一會，“超低級副本……G級副本被清除是一早就放出來的消息，在所有内測玩家都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全部人都被統一投入了G級副本。”

“所以我們面對的危險都是一樣的，沒能通關的那些人或許是麻痹大意，或許是根本沒想到這次副本的危險，總之，是他們自己能力不足才死在了副本裡。”

“系統的确是在篩選内測玩家，可這種篩選是從我們進入副本後才開始的，有能力者存活，無能力者死亡，那些人沒有能力在副本坍塌的時刻保全自己，那這結局就是他們的命，怪不得誰。”

“可是副本坍塌的時間足足提前了一個小時，玩家要在那一個小時應對被操控的世界規則，即便是最低級的世界規則，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對抗的。”

夾克女喃喃，“除非有天賦，或者高級道具和武器，否則普通玩家根本活不過那一個小時。”

衆人全都沉默下來。

片刻之後，煙羅站起身走到夾克女的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這見鬼的世界能顧上自己就夠了，妹妹，至少你我活了下來，不是嗎？”

她說完便擡腳上了樓，沒有再和大廳中的任何一個人說話。

夾克女垂着腦袋待了一會兒，然後也起身上樓。

她們離開之後，廳内的其他幾個客人情緒被帶動，片刻不到也都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最後隻剩下殷辭。

他放下碗，抽出紙巾擦嘴，動作慢條斯理間有種獨特的韻律，總之顯得很好看。

原來如此。

殷辭心中想道。

所以鈴蘭死前跟他說的那些并不全部都是真相，甚至還故意隐瞞了内測玩家同系統的某種“交易”，是為了激起他的同理心，讓他答應她的請求嗎？

殷辭站起身，看向老闆說道，“謝謝老闆，你做的飯很好吃。”

“我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