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是金屬制成的,是冰冷的,是堅硬的。
而她握住的那隻手,溫熱而充滿力量感。
她喜歡用手部來窺探一個人的内在。比如賭徒的食指和中指長期握住籌碼會呈現輕微的彎曲,狙擊手的食指則是變成了扳機的形狀,藝術家和音樂家也絕無可能擁有一雙完美的雙手。
青筋在蒼白的肌膚上凸起,食指和中指的指根部位有明顯的粗糙隆起,烏丸藤香的指尖輕輕點過那兩處。
她對琴酒有種莫名的執着,不隻是因為初見時男人仿佛褪色報紙般混合着硝煙的墨水味,宛如滾滾的濃霧,吹散科隆街道點落枝頭的白雪,寬大帽檐之下的那雙碧綠眼,像是迎來的肅殺的春天。
在那個瞬間,烏丸藤香覺得自己陷入了愛河。
在她這個年紀,同樣住在貧民窟的丫頭早就換了不下十個男伴,她枯燥無味拭擦匕首的時候,也許隔壁那對情人正在喁喁私語,在貧困之中傾訴僅此一夜的愛意。
用于暗殺的銳利刀鋒不可能知曉這些浮浪般的感情。
她應該狂熱地追随強大,在癫狂的舞步之中将刺眼的血紅獻給敵人。她從那個世界逃走之後,那些舊日的影子依舊在追尋她,大概隻有回味之時,她才察覺到一點與常人不同的悲哀。這樣看來,她應該永遠都不會擁有“喜歡”這種東西的。
可是為什麼呢?
琴酒恰好出現在了那個瞬間。
于是她被浮浪推翻,帶着初次的新奇掉入海中。
人類是種很矛盾的生物,得到的不喜歡,擁有的會升起憎惡,對于既擁有又得不到的,則懷着一種恐懼而不安的興奮。
烏丸藤香就是如此。
琴酒是她心上長出的一塊新肉,尚且還沒有長出堅硬的保護殼,離腐爛也很遠。按捺殺意,小心翼翼接近,期待能得到出乎預料的回應。
烏丸藤香:“那麼……”
水族館和摩天輪絕對不能選擇,如果琴酒要去那種地方,她可能第一時間會覺得對方是去殺人。
琴酒将她的手抖掉,還重重打了一下。
烏丸藤香:“……”
就讓她摸一下都這麼小氣!摸都摸了,不能讓她摸全套嗎!
就摸就摸!
她又快速打了一下琴酒的右手。
對方放在腿上休息的手腕迅速彈起來,快如閃電,擒住她的手,死死攥住。
烏丸藤香讨好笑了一下。
“遲早要習慣一下嘛。”
雖然她清楚這個遲早可能長達一輩子,甚至連死都不可能。但死皮賴臉倒貼GIN醬給她的生活帶來了與衆不同的樂趣,不皮這一下好像渾身都不得勁。
烏丸藤香将自己已經紅了一大塊的手抽回來,得意翹起嘴角:“你想去哪裡?去執行任務嗎!需要我給你端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