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這才轉過頭看000。

“我知道您想說什麼，殘忍，黑暗，太過無情，但你要知道，那些人本身就已經快要死亡了，我們隻是給了他們生存下去的機會，我們才是最善良的。”

“不過嘛……那都是曾經的想法了。我們沒有問過玩家們的意願，一切都隻是我們的一廂情願，我向111建議添加選擇，選擇進入遊戲，或者直接前往往生，但被否決了，沒辦法，我沒法接受，于是我逃出來并用那一部分能量創造了‘覺醒系統’，隻是很可惜，我沒有拿到黑色的離開權限。”

“進得來，出不去，且隻有強大的宿主可以進來，強者被我的系統吸納，不再被放出去，去往那邊的就少，關卡的難度也會下降。不過不是長久之計，他已經找到我了，我這邊偶爾會有宿主被他帶走。”

“你把他關在這裡，他一開始根本不知道這裡出不去。”黑衣男人擰着眉，像是在壓抑怒火，“如果我沒有辦法跟随他離開小世界并找到下一個他所在的小世界，那麼他會怎麼樣？他會懷抱着念想通過一個個世界，卻遲遲沒辦法離開，他的人生就隻有穿梭、離開、再穿越，再離開，他會遇到不一樣的人，可能會交到新朋友，然後一次又一次目送他們死亡。”

“就算再怎麼正常的人，到最後都會瘋掉，而且，千刃還在現實世界的時候就沒想再活下去，我不信你不知道這一點，主神先生。”

000自嘲般地笑了聲，沒有反駁：“是啊，但這就和電車難題一樣，多數人的利益和一個人的利益，究竟選擇哪一邊呢？您看，您選擇了您的愛人，這沒錯，我選擇了更多人，這也沒錯，這道題根本沒有所謂的正确答案。”

“嗯。”男人沒再質問，“現在需要的是解決方案，我可以協助你們，但條件是你必須放他走。”

000以為對方還會有更多要求，甚至都做好了男人獅子大開口的準備，但沒想到就這麼一條，他等了幾秒鐘，遲遲沒有等到下文，才開口道：“那需要将您送回原來的世界麼？”

“不，我跟他走。”男人想都沒想便回答了。

“雖然這是您的決定，但容我多說一句，您愛人來自末世，他所在的古地球已經沒有人類了，沒有生機的世界，您的身體并非在那個時空，即使隻能以靈魂的狀态前往，您确定還要去嗎？”

“嗯，我不會改變主意。”男人淡淡道。

000愣了一瞬，但随即便調出屏幕。

正如他之前所說的，111所掌控的是一個名為“無限遊戲”的主神空間，那邊的主神和系統會不斷地吸收真實位面的人類作為“玩家”登錄遊戲，這些人類全部來自于同一個現實的現代世界，但被吸收的BOSS和NPC卻不是，他們可能是與玩家不同時間線的人類，也可能是怪物惡魔亦或是不可名狀之物。

當然，主神不可能全用外來者，因為數量太過稀少，且這些外來者都有自己的思想，很難完全控制，所以，副本中絕大部分的怪物、NPC和BOSS還是以主神自己的能量創造出來或是副本世界自己生成的。

覺醒系統目前被帶走的宿主數量加上解千刃一共有四位，他們這些曾經在覺醒系統待過的宿主都不會被直接投入進副本，而是要先靈魂解體成為能量被111所用，然後再用這些能量去創造出新的角色，為的是清洗他們的記憶，以免這些人和000有裡外勾結的交易橫生事端。

“靈魂解體？”男人的手握着椅子的扶手，他力氣很大，和外表一緻，不是人類。扶手已經承受不住，有要裂開的趨勢。

“……您的愛人沒事，您能救他第一次，自然也能救他第二次。”

男人看向000。

“公元2059年，古地球F-007，南半球的某個海鬣蜥族群滅亡，唯一存活下來的雄性海鬣蜥離開故鄉向北。”

“公元2131年，這隻海鬣蜥徹底變異，成為人類和海鬣蜥等多種基因結合的基因集合怪物，登上了C國沿海的港口。”

“公元2300年，他的身上集合了多種基因，也擁有了正常的人形。”

“……”

“第三次世界大戰，他在C國港口處放生了一隻蜘蛛，這隻蜘蛛後續也發生了變異，被東部聯合基地捕獲提取基因。”

“末日曆150年，他被命名為科學家們命名為‘利維坦（Leviathan）’。”

“末日曆864年，東南沿海某個小型基地的首領用變異鳥類的羽毛換走了他喉結處的特殊鱗片。”

“次年，這個小型基地因暴/亂而徹底毀滅，首領的兒子攜帶鱗片北上。”

“十九年後，這個小孩二十三歲，快要因為瘟疫後遺症死了，于是他破罐子破摔，跟聯合基地簽了生死狀參加改造實驗。”

“很不幸的，實驗其實失敗了，他死在了手術台上，即使性格十分堅韌，也沒能挺過去。”

“但是，奇迹發生了，他原本停止的心跳和不再活躍的細胞竟然又在幾分鐘後恢複原狀，且活性還在增強，然後，他就成為了世界上第一名基因戰士。”

“又一百多年後，他跳下前往外太空的飛船，選擇死在故鄉，命運好像很喜歡和他開玩笑，他又沒能如願——他被覺醒系統，也就是我們捕獲，來了這裡。”

“再後來，古地球被海水徹底淹沒，僅存的蟲族還有融合怪物‘利維坦’都離開了故鄉古地球，又大概過了千來年，于洛肯尼亞IV上，‘利維坦’與宇宙種蟲族的女王大打出手，結局是蟲族女王被利爪穿刺心髒一擊斃命，‘利維坦’不慎被蟲族女王的亡語空間帶入精神海，靈魂受創，最後被靈魂解體技術絞碎，逸散進了幾個虛拟世界。”

“我說的應該很正确？這位先生，或許應該稱您為‘利維坦（Leviathan）’。”

“至于我說的那個孩子是誰，我想您比我更加清楚。”

“為了表明誠意，如果這次的交易能成功，我不僅會将兩位送出系統，還會将你們送到古地球-F007的未來——也就是您所在的時間，如何呢？‘利維坦’先生。”

男人沉默良久，最後才開口道：“我沒有名字，也不喜歡這個稱呼。”

“好的，沒有名字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