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都去哪裡了?”林向珩出聲問她。
他很平靜的詢問,像在和一位多年未見的好友叙舊。
當初趙喜漫離開雲州,離開的十分突然,她甚至沒有當面和林向珩說分手,隻是在很久之後給他寄了一封信過來,說他們該結束這段關系了。
她說結束就結束,聯系方式甚至全都換掉,家裡僅有的一個外婆去世,徹底斷了在雲州的聯系,消失的無影無蹤。
人成長時探索世界會感歎世界的廣闊和龐大,可真的落到這世界裡,就會發現世界原來寬廣的令人感到如此無能為力。
連想找一個人都找不到。
她沒有問她原因,沒有問她發生了什麼,隻是像朋友叙舊一樣,問她這些年去了哪裡。
喜漫的手指溫度緩過來很多,她沒有繼續握住,反而把手指松開。
她現在已經習慣寒冷,并且一定程度上依賴寒冷。
“讀書,畢業,然後找工作。”趙喜漫回答。
她能去哪裡,她曾經想去的地方,一個都沒有去過。
趙喜漫這六年和林向珩比起來太匮乏,他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努力的方向,如今站穩腳跟紮根在這片土地——
這就是林向珩和她最大的區别。
她不願意回答,林向珩也沒有繼續問。
前面紅燈變得漫長,他盯着路口的紅色,停了許久,在那燈變綠時,他終于問:“那為什麼回來?”
為什麼在銷聲匿迹之後又獨自回到雲州。
喜漫垂眼,從後視鏡裡隻能看到她額頭落下一抹碎發,她想起那天從老房子出來,看到被風吹過落葉的小巷,那種漫長漫長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因為是故土,在這裡總有人還認識我。”趙喜漫低聲回答。
為什麼要人認識她。
因為在外面陌生的地方,她沒有什麼朋友,也沒有多少認識的人,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有一天她出事了,不會有人把她帶回故土。
她很害怕這樣的未知。
即使在這裡她也還是一個人,但至少是熟悉的地方,會讓她的心更加安全地落下來。
落葉歸根,雲州是她即使失去生命也能安落身體的故土。
車終于開出這段車流,車速加快,林向珩手指握在方向盤上,他指骨溫潤的,白皙潔淨,緊握時手腕處凸起的血管都很明顯,他桡側掌骨順着手指過去,都用力的捏住。
附院離公司五公裡不到,駛出那段車流後,十一二分鐘到了,趙喜漫下車前,再次對林向珩說“謝謝”。
一打開車門冷風飕的灌進來,她脖子明顯往回縮了下,還沒打開傘,雨水也撲面而來,細碎紛飛。
“趙喜漫,我這裡有東西,你正好帶過去給大家。”林向珩把紙袋子從窗戶遞出去,趙喜漫看到熟悉的袋子,她停了下。
趙喜漫一直都認為,她當年的不告而别,林向珩肯定是恨她的,他話少寡言,但真恨起什麼人來,就是沉默的刻進骨子裡,會用他那雙冷冰冰的眼神淡漠的盯着你,就像見面這幾次他對她的眼神一樣。
趙喜漫這麼可惡又惡劣的人,遭人恨是應該的。
可這糖果,他得驅車十幾公裡特地去買。
現在哪個成年人還會喜歡吃這種糖。
也就趙喜漫一個。
“我是路過,想起以前經常吃,順手買了一點。”林向珩冷靜的解釋,“不是給你買的。”
“我沒多想。”趙喜漫接過。
前面兩步就是大樓了,她幹脆沒打傘,快跑了兩步進去。
林向珩停車到地下車庫裡。
他後備箱裡還有一件新的毛絨圍巾,粉紅色,女孩子會喜歡的款式,帽子也是買的配套的,上面還有兩個可愛的粉紅絨耳朵,除此之外,小箱子裡還放着幾件樣式各異的毛絨外套。
趙喜漫以前冬天最喜歡毛絨絨的東西,要毛絨絨的衣服,毛絨絨的圍巾,毛絨絨的帽子,他有時候逛商場看到,就覺得那是趙喜漫會喜歡的。
他那麼想,順手就買了。
家裡于是一堆女生穿的衣服。
他甚至為此專門騰了個櫃子。
那時候林向珩一直都在想,等以後趙喜漫回來了,她看得上這些衣服就挑走,看不上就再買,她反正挺喜歡穿新衣服的。
他想過很多次。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她現在似乎不喜歡了。
就連她穿那麼少,他都沒有理由把東西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