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還要走幾百米,才能到住的地方,趙喜漫就算自己不能走也得走才行。
在山上也就算了,沒有誰看到,到山下同事們都在。
林向珩知道她的想法,于是他松開了她的手。
慢慢往前走她也可以。
這個時間大家還在吃早餐,趙喜漫說她不想吃了,想回房間休息。
林向珩有話要說,但話停在喉嚨裡,還是沒說出口。
他看着房門關上。
趙喜漫回到房間,換了身衣服,她腦袋隐隐的疼。
手機上收到一條林向珩發來的微信。
他說:【下午三點出發回去,中午想吃什麼和我說一聲,我給你帶過來。】
喜漫想了想,回複他:【不用了。】
她現在或許需要睡一覺,不确定要睡到什麼時候。
不餓吃不下東西,到中午也不一定吃得下。
所以,不用麻煩。
這句話之後,林向珩的消息沒有再發過來。
于是喜漫把箱子簡單收拾好,定了個鬧鐘,就爬到床上睡覺。
.
林向珩在酒店廚房。
趙喜漫說她中午不想吃東西,林向珩隻是在記着她上一次吃東西是什麼時候,已經餓了多久,這樣細緻的數字一直記在他心裡,像打了烙印。
他明顯感覺到,趙喜漫的體力沒有以前好了,準确來說,是不像以前那樣活力滿滿。
在他能照顧到的範圍裡,肉眼可見的,她的生命力薄弱。
林向珩在處理手上的南瓜。
這幾年他很少下廚,因為工作忙,這些事情不必要再來占用他的時間,小南瓜是金黃色,清香的,他刮皮之後,把它們切成合适大小的小塊。
酒店廚師笑着問他,怎麼大老闆還親自做飯。
和他們說一聲都能做。
别說隻是煮粥了,在行的。
“我最清楚她的口味。”林向珩打開水龍頭,清冽的水流從他指尖滑過,“合她口味的話,希望她可以多吃兩口。”
他的神色被掩蓋住,隻能從他溫柔的聲音裡聽出這話中的期盼,這幾天以來,她吃得最多的一次,就是昨天他做的那一碗面。
林向珩後來想,是因為他清楚她的口味。
粥上鍋煮上,他轉身忍不住咳嗽兩聲,又忍住。
吃過退燒藥後好了很多,現在額頭卻又發熱。
他身體确實一向不錯,昨天淋了雨又在冷風裡吹,寒冷浸得清醒,他想,她總該有一點心疼。
确實有了。
這病來得長久點也沒關系,至少讓她心裡有個記挂。
南瓜粥煮着要看火候,她喜歡吃粘稠一點的,要用小米混着燕麥米一起煮,南瓜放多一點,煮化開就會是金黃的顔色。
粥煮着的間隙,他又煎了一些南瓜餅。
一整個上午沒休息待在廚房,快十二點的時候,林向珩給喜漫發消息,問她醒了沒有。
沒有回複。
他沒有打電話,把粥溫上,打開電腦看這次的實驗數據。
又過去半個小時。
手機還是沒有收到任何回複。
林向珩把粥和餅裝進碗裡,蓋好蓋子,然後坐電梯上樓。
等電梯時,孫韻從門外進來,她着急的說,打不通喜漫的電話。
一直顯示無人接聽。
林向珩臉色陡變。
這是他可控範圍内第一次肉眼可見的情緒變化,平靜的湖面已經開始投入石子,他來不及等電梯,轉身從樓梯上去。
短短三樓。
“想不開的時候啊。”
“我好想跳下去。”
“人遲早都是要死的。”
他幾乎是跑到她的房間門口,擡手在空中頓了半秒,他敲門,連續幾下,裡面沒有反應。
林向珩再敲,他僅有理智讓他拿出手機,給前台打電話拿房卡過來。
電話還沒撥通,門打開了。
趙喜漫睡眼惺忪站在門口。
她看到林向珩眼底在發抖的情緒,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從頭頂覆蓋,霎時打破她的睡意,她愣住,看他握在門把手的一隻手也隐隐在抖。
然後他在努力的平穩情緒。
“趙喜漫。”他輕呼一口氣,低聲,再低聲。
名字也艱難。
“就算是記得還有我,你也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