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防護罩包裹着衆人來到入口前,食夢獸才嘶吼着離去。
“來吧,178号,你來開門。你要知道這是夢魇,是極惡的噩夢,再次見到你所憎恨之人,也不能亂了心神,以免再次堕魂。”防護罩與入口處接軌,緊緊貼合牆壁,夢魇大哥見環境已經安全,便交代給178号,準備入夢。
178号牽起鬼童的手說道:“我懂的夢魇大人,為了童童,我願意向前看,隻求入夢解恨,不再抱怨遭遇。”
“吱呀~”
在征得夢魇大哥同意後,178号堅定地握着門把手往外拉開了大門。
門内是一間卧室,渣男與他的妻子和孩子,正安穩得睡在一張寬大舒适的軟床上。渣男側卧酣睡,妻子垂順的長發鋪在枕上,纖細白暫的胳膊溫柔地把孩子摟在懷中,三人睡得安穩恬靜,若不是178号有大恨要解決,眼前倒是一副讓人豔羨的畫面。
突然,睡夢中的渣男睜開了雙眼,周圍的場景快速變幻重塑,逐漸拼湊成了一家私人診所。
渣男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低頭看向床上,妻子女兒卻不見蹤影,慌亂之下隻得起身向前摸索開來。
“夢夢,老婆,你們在哪裡?”渣男對着前方呼喚着,可回應他的隻有一片死寂。
“踢踏....踢踏....踢踏”像是有人穿着拖鞋在附近走來走去。
“老公,怎麼辦,醫生要拿掉我的孩子”踢踏聲由拐角處傳來,随之一張布滿血漬的女人臉從牆後探出,那是178号的臉,隻不過在這渣男的夢魇裡變得恐怖了數倍。
“李柔.....你....你你...你不是死了....死了嗎?”渣男面色蒼白,驚恐地喊了出來。
“死?你在說什麼呢老公,我們不是要結婚了嗎?你不是說等孩子出生,我們就去領證嗎?你看,孩子已經出生了。”
178号從牆後走出,一邊跟渣男說話,一邊緩緩向他走近,直到走到對方眼前,才從身後掏出一團血淋淋的肉團,扔到了對方懷中。
“這是什麼,啊啊啊啊啊……拿走拿走啊。”
渣男雙眼直愣愣地瞪着懷中的那團血肉,似乎在一瞬間看出了那是什麼,尖叫着将其抛向前方,轉頭便向着大門跑去,可當他觸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整扇門連同房間内的所有物件都消失了,隻剩下178号抱着那團血肉,不斷地追逐着他。
“他的夢魇果然是你。”
三号壁畫映射出的都是人心底最深處的恐懼,然後再由咒念将其放大改造成最恐怖的樣子,他害死你本就日夜難安,再加上這次造夢催化,他怕是餘生也難安了。
“餘生難安都是便宜他了。殺人理應償命,何況還是一大一小兩條人命。”顧麗麗看向夢中的178号和她抱着的那團血肉,狠厲地說。
“我們插手不了人間的事,人間有人間的公道。”夢魇大哥歎息道。
“我和他是高中同學,新生介紹會上,他以初中尖子班領頭羊的殊榮被校領導邀請上台分享學習經驗,我永遠記得那一刻,他從操場後排逆光走來,身形清瘦,洋溢着自豪與青春朝氣的臉龐.....也是那一刻,他走向的不止是講台,也走進了我的心裡。”
178号看着眼前狼狽逃竄的渣男,緩緩開口說道。
“他家境不好,是從小山溝溝中憑借着異于常人的刻苦和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我們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但他家裡支付不起學費,所以他隻能一邊打工一邊讀書。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初入社會的他受到了現實的鞭笞,那雙清澈朝氣的眼睛,逐漸變得渾濁不堪,他貼在床頭的【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也被改成了【少年自負淩雲筆。到而今,春華落盡,滿懷蕭瑟。】......"
“他是他,你是你,他的遭遇再慘也不是輕賤他人性命的理由。無非就是他想走捷徑,而你是他成功路上唯一的絆腳石。”顧麗麗神色冷漠,并不曾因渣男少年時的際遇而對他有所改觀。
“是,這些我都懂,我雖然是城裡人,但我那普通家庭并不能帶給他任何實質性的幫助。所以,他抓住了機會,去攀高枝。那個曾滿懷抱負,誓要為天下不公定錘才努力考上律法學院的少年,如今卻是這副摸樣。”
178号看出顧麗麗以為自己戀愛腦上頭心軟了,連忙說出自己心中所想,憎惡,她對眼前之人隻剩憎惡。
“差不多了,這個夢境還可以支撐現世時間2小時左右,但為了堤防食夢獸在回程突襲,咱們還是提前回去為好。”
夢魇大哥看了看手表,對應的陽間時間為淩晨三點,于是對着178号說道。
178号沖着顧麗麗莞爾一笑,低頭抱起了童童;“媽媽要抱着你回去,再抱這一程,我們母子情分就算終了。我們一起去擁抱新生。”然後連最後一眼都沒再去看那渣男,便向着夢魇大哥開啟的出口走去。
顧麗麗走到出口,突然停下,又轉過身看向渣男,此刻那男子被夢中的178号堵在牆角,那淌着血的肉團被178号舉到了對方眼前,渣男被吓得眼淚鼻涕恒流,嘴裡反複嘟囔着“放過我吧,放過我”,而雙手正不受控制地瘋狂薅着自己的頭發。
“走吧,孟婆。”夢魇大哥見顧麗麗還沒出來,便朝着屋内喊道。
“嗯,來了。”顧麗麗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