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十月二十八号早上十點。
集合的哨聲實在刺耳,祁悅終于趕在最後一刻跟上了大隊伍。
衆人一路誦讀不知名經書,祁悅也看不明白上面的字體,隻能将頭埋得低些,做做嘴型蒙混過關了。
主教堂位于宿舍的西南方,一座不算恢宏卻也足夠奢侈的殿宇。
這樣的描述也不為過。
至少在祁悅看見它的第一眼,就不自覺地發出了一聲贊歎。
這算是被她打到大本營了嗎?也不知道自己單槍匹馬的,能不能無傷通關。
她長歎一口氣。
她最怕疼了。
穿過十道金門,總算是輪到他們祭肉。
将小金缽放在祭壇上,随後需要到側間更衣室替換衣物,以接受美丹娘娘洗禮儀式。
儲物櫃裡隻有一件寬袖長裙,祁悅從管理人員手裡接過鑰匙,主動避開信徒們開放的裸露,略顯尴尬地跑到廁所裡頭換衣。
“坐!”住持儀式的黑袍高舉權杖,以“化身”自居,引導衆人一一登往高台面見娘娘。
正好,化身對化身。
祁悅默不作聲地擡眸,掃過黑袍人晦暗不清的面容。
枯燥煩悶的誦讀環節跟洗腦儀式沒有任何區别。
但不得不承認,良好的教育讓祁悅對這類活動根本提不起任何興趣。
她百無聊賴地拍打着懷裡小科技的腦袋,試圖打發時間。
再智能的ai也承受不了這麼大強度的推拿。
“十三大人,您要是真無聊的話,不如來試試共識模式吧。”
好新奇的功能。
祁悅眼中閃過欣喜,立即按照小科技的指示閉上眼。
不知怎的,腦中閃過一句“藍牙連接成功”。
再睜眼,祁悅看到了自己略顯疲憊的臉,右側的巴掌印還沒完全消除,近看還是十分顯眼,隻是被她披散下來的黑色長發蓋住許多。
不過這也正常,連續兩天沒怎麼休息,内分泌沒失調已經算幸運了。
小科技機體飛出主教堂,在這一塊堪稱無人區的廢墟裡遊蕩。
教堂後方是兩條鐵軌,顯然已經廢棄多年,鏽迹斑駁,幾乎已經被風雨侵蝕得看不出原本模樣。
鐵軌兩邊,竟是一個簡易的車站。
簡單蓋起的棚子由于不知名外來力量已有大半損壞。
“出行平安”。
搖搖欲墜的大門右側還挂着這樣一句标語。
祁悅借助小科技的機身,仿佛置身其中,她懷揣着未知心境環視過一圈。
荒涼、腐敗,所有類似詞彙用來形容也再合适不過。
很奇怪,一個教會,哪怕是三教九流,也不會把主教堂設立在這種地方旁邊吧。
還想往裡走,小科技卻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連帶着她的意識也瞬間回籠。
這股沖擊感過于真實,讓她不自覺叫出聲來。
好巧不巧,現在正是衆人在舉行祈福儀式。
“客人怎麼了?”一位工作人員上來詢問,出于羞恥心,祁悅一直捂着頭默不作聲,現在也給了她理由搪塞。
“我,我頭忽然好疼,能不能提前接受美丹娘娘的洗禮儀式。”說着,她還演出了痛心疾首的模樣,“我欽慕娘娘許久,不能前功盡棄,就算是疼死,我也要……”
“好了。”黑袍話事人打斷她的陳情,又叫一位管理人員上前帶着她進入教堂後方。
雖說插隊可恥,但一想到自己是為了天下蒼生,瞬間又大義凜然了起來。
祁悅揉着太陽穴,側眸看見小科技穿牆飛到她身邊,才安下心。
“十三大人好厲害!”
祁悅對它眨了眨眼,以叫對方安心,就跟着那人上了旋梯。
大概連着爬了三四樓的高度,一片昏暗的樓梯間終于迎來了光明。
閣樓前,管理人員為裡頭的“大人物”行了個奇怪的禮。
“娘娘,新人送來了。”
好怪異黏膩的口吻,像是在描述一件物品。
祁悅看着他離開,裝作局促的模樣,在得到裡頭的準許後才敢推開門。
閣樓的氣味有些别緻,桌上香爐内還散着飄香,這味道确實叫人心曠神怡,像是久旱逢甘霖的背包客。
一位美人端坐屏風後,不知哪來的光源将她的殘影打在世人面前。
小科技試圖飛到後頭看看美人廬山真面目,又被一股熟悉的力量彈開。
“哎呦!”它狠狠磕在門框上,祁悅也不敢扭頭看它,隻默默注視着面前的危機。
“客人可是有什麼願望需要實現的?”
好嬌媚的聲音。
酥得祁悅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輕咳兩聲,心裡卻在犯嘀咕:這真的是正經教主嗎?
“我的困惑,不知道娘娘能不能解。”
美人輕笑一聲,不自覺代入母親的口吻:“說說看。”
“如果一個人因為受了不公平待遇,轉而去傷害别人,甚至毀了他的生活,這種人,值得原諒嗎?”
縱使變化不大,祁悅也能察覺到美人殘影有一瞬間的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