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村由于地處兩山中間,靠着長江支流,出行全靠着條蜿蜒山路,年輕人都外出打工謀生路,如今村裡隻剩下些老弱病殘和解決不了學籍問題隻能回來上學的孩子們。
圈子裡流行做公益活動,大多數都是挂個推廣大使名頭捐點錢了事,真正深入基層走訪調研的明星少之又少,席上衆人都是年輕藝人,聞此言不免有些唏噓。
陳恩伯聽不懂什麼是解決不了學籍問題,随口問了一嘴國内現在不是義務教育嗎?為什麼不能跟在父母身邊上學?
趙思凝摁住他的手,讓他閉嘴趕緊吃飯吧。
穿堂風吹進客廳,吹動桌子上的草帽,嘉賓們癱坐在沙發和蒲團上。孟清如揉着酸脹的後腰,感歎一把下田插秧比劇組吊威亞還痛,以後再也不和花姐倒苦水了。
孟清如胳膊被叮了兩個包,忍不住撓的不停,胳膊被撓紅一片時忽然想起來出發熬幾天做的攻略,行李箱裡備齊了東西,轉身上樓拆了瓶防蚊噴霧,順帶将附贈的防蚊手環戴在了手腕上。
節目錄制組的場務喇叭突然叫停其餘人的聊天話音,“各位老師!太陽即将落山,請返回水田插秧!”
夕陽将山頂染成蜜橘色,遠遠看過去火紅一片。站在田埂邊,顧不上欣賞水面的流光感,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陳恩伯哀嚎一聲甩動着胳膊下了水田。
暮色逐漸籠罩田野,直到最後一抹餘晖落入堤壩,衆人踩着夜色回家,身影在手電筒映照下身影被拉長,留下一長串的泥腳印。
如同來時,陳恩伯再一次踢動腳邊石子飛向遠方山林,驚起林中鳥,撲棱棱地振翅聲驚碎山林寂靜。
除了大哥白楊和三哥齊逸之上樓洗漱,剩下的人都累坐在木屋門口台階上。
陳恩伯突然像是被抽走骨頭似的癱躺在台階上,“下田插秧比軍訓累多了,簡直在奪命!”
周霖仰着頭靠在門框上,臉色不太好地“嗯”了一聲。
孟剛想開口勸慰幾個小孩,孟清如的目光突然定在周霖的小腿上。門燈的照映下,一條黑褐色的長蟲正吸附在他裹滿泥漿的腿上,鼓脹的身體随着動作緩慢蠕動着。
“啊!有蟲!”孟清如突然指着周霖大喊。
“什麼? !” 趙思凝被吓得一激靈,飛快起身,手中草帽都甩了出去。 “在哪裡?在哪裡!”
周霖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見隻肥胖的螞蝗趴在自己小腿上吸血,陳恩伯看見下意識就要去扯。
孟清如一把摁住了陳恩伯的手,聲音難得嚴肅。
“不能硬拽,會斷在皮膚裡。”
“啊!” 陳恩伯被吓得縮回了手,不敢有動作,“那怎麼辦啊,孟姐。”
孟清如照着手機搜索念出聲, “拿濃鹽水、醋或者清涼油來,滴在它身上。”
“好,” 陳恩伯連忙跑進廚房找調味料,隔着門喊:“孟姐!咱們沒有調味料......”
忘了他們到現在沒錢買調味......
忽然想起來自己包裡有瓶風油精,孟清如毫不猶豫起身,拉着周霖趕忙跑上樓,顧不上渾身髒亂就開始翻包尋找。直到風油精滴落的瞬間,螞蝗劇烈扭動,吸盤松開的刹那,周霖腿上滲出一串血珠。
抽出紙巾覆蓋在腿上,察覺到小腿輕輕抖動,孟清如嘴裡輕聲安慰;“别怕,有點疼......”
他一如當年生病受傷時,隻一味虛着臉皺眉隐忍不發,不喊一聲疼。也不知道螞蝗吸在他腿上多久,肯定是疼的受不了才忍不住抽動,越想越讓孟清如心疼。
“嗯,”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屋内流瀉的燈光切成兩截,投在地面的影子幾乎将孟清如包圍,她蹲在地上仰起頭注視着周霖。
窗簾被風掀起又落下,像一隻欲言又止的手。周霖低下頭看着這個名義上的姐姐,視線落在對方仰起的巴掌臉,水光在瞳仁裡晃動,如同春雨落在泉水,藏不住的關心順着眼角眉梢流動。
“姐姐,”周霖的清涼嗓音裹着溫熱的氣息,帶着幾分商量,蹲下身。“我不疼的。”
周霖和孟清如平視着,窗簾再次輕顫,卷着滿地細碎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