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瞳用那雙汩汩流血的眼洞無聲地望着小魚,隐在黑夜裡的小臉雖然慘白如鬼魅,但還在蜿蜒流淌的血痕下面藏着一絲興奮和期待。
她在期待小魚被自己吓哭的樣子。
小魚是活着的小孩,和自己還有大家都不一樣,所以小魚也該和那些大人一樣被吓到。
小魚也确實被吓到了。
小姑娘轉身後毫無防備,一眼就被她這副恐怖的模樣吓得一哆嗦。
看着女孩兒眼底懵懂無措的恐懼,瞳瞳緩緩勾起唇角,即将露出勝利者快意的微笑。
“你、你的眼睛呢?剛剛還在臉上的……是被你弄丢了嗎?”小姑娘怯生生卻又極為大膽的詢問打斷了瞳瞳上揚的唇角。
不僅如此,小女孩那雙暖乎乎的小肉手也跟着擡起來,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她的臉。
從眼眶深處流淌出來的冰冷血液便順勢落在了小魚的手指上,朝着她溫熱鮮活的手腕緩慢流淌。
“瞳瞳,你還記得自己把眼睛丢在哪裡了嗎?”
小魚問眼前呆住的小朋友,捧着她的臉,自己的眉眼也皺巴巴的看着苦惱極了,聲音更是輕了又輕,學着院長媽媽的語氣軟乎乎地哄着:
“你是不是很疼呀?你先忍一忍,不要害怕喔,我很厲害的,我可以幫你找到眼睛,有了眼睛再裝回來就不會流這麼多血了。”
她邊哄,邊用自己血呼啦次的小手去擦瞳瞳那張還算幹淨的臉,于是很快,小臉慘白的瞳瞳從兩行血淚成功升級成滿臉血呼啦次的淚。
看着更可怕了,像什麼慘無人道的虐-.殺詐屍現場。
瞳瞳:“……”
她有點後悔了。
不是被小魚的“溫柔”感動,而是在努力克制自己哭着回去找桑葉姐姐告狀的殺心。
要是不故意吓唬小魚,自己應該就不會變成醜兮兮滿臉血的小孩了吧?
可惜現在後悔也晚了。
因為沒有了眼睛,她發現自己想要狠狠瞪面前這個罪魁禍首一眼都做不到!
瞳瞳癟了癟嘴,想哭,又努力忍住了。
吸吸鼻子,她試圖掙脫捧着自己腦袋的小手。
使勁,沒掙脫。
再使勁——
“瞳瞳你别動啦!”小魚慌張地開口,手裡更加慌張的把被自己“不小心”拔掉的腦袋重新給她裝回去,看她沒哭,偷偷地松了口氣,闖禍的小手帶着血藏到背後,心虛地小小聲:“對不起喔……我、我力氣有一點點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痛失腦袋又被端端正正安回來的瞳瞳:“…………”
身為一隻小鬼,此時此刻,她深深地懷疑自己似乎是真見鬼了。
“瞳瞳,我還可以牽你嗎?”自知闖了禍的小魚眼巴巴地朝新朋友伸出蠢蠢欲動的爪爪。
瞳瞳沉默地“盯着”她。
小魚呆了呆,而後恍然:“對喔,你看不見啦,沒關系的,我看得見,我可以牽着你走,我還會幫你找回眼睛的!”
小姑娘似乎生來就有照顧弱小的良好品德,說完就重新牽住瞳瞳冷冰冰的小手,攥緊了點,引着她穩穩當當地往回走。
要找眼睛,這是比去吓唬成年人更重要的事情。
但好像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啊啊啊啊!!!!!”一聲刺耳的慘叫從轉角處差點撞到她們的男人口中發出。
小魚恍惚間甚至覺得自己仰頭就能看到這個叔叔張大的嘴巴裡顫動的扁桃體。
她抿了抿嘴,護着滿臉鮮血的瞳瞳小心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闆着小臉耐心等這個叔叔尖叫結束。
剛從小黑屋驚魂裡逃出來,又轉角遇到兩個小女孩,目測其中一個還是副本BOSS的齊敬:“啊啊啊啊啊啊!!!!!”
小魚:“……”
小姑娘懵懵扭頭,對身後唇角勾起的瞳瞳小聲分享自己的看法:“瞳瞳,這個叔叔看起來好像還要叫好久。”
她其實更想說的是:這個叔叔看起來好像有點被吓瘋掉了。
但是她善良的沒有當着叔叔的面說出這句話。
這樣會很傷人的。
瞳瞳抿直了唇角,陰恻恻道:“把他舌頭拔了,他就發不出這麼難聽的聲音了。”
她試圖慫恿小魚。
小魚真的順着這個思路想了想,然後搖頭否定:“不行。”
不等瞳瞳周身氣息變得陰冷,小姑娘已經順口說了下一句:“能進孤兒院裡來的叔叔阿姨都可能會成為小朋友們以後的爸爸媽媽,還有可能會投資很多錢做慈善,不能真正傷害他們,不然院長媽媽就沒有錢養我們了,那樣她會變得更加辛苦的。”
小姑娘神色罕見地變得認真嚴肅,一字一句都說得格外清晰有條理。
這話一出,不光是瞳瞳愣住了,就連表面尖叫實際上支棱着耳朵探聽npc小鬼聊天的齊敬也呆住了。
這個恐怖副本……這麼人性化且有邏輯嗎???
還有這個叫小魚的副本BOSS,小小年紀,竟然這麼會講話的嗎?!
他好像有點尖叫不下去了。
在兩個小姑娘,卻隻有一雙亮晶晶水靈靈大眼睛的注視下,齊敬張了張嘴,緩慢而尴尬地停下了尖叫。
“那個……你們好,我叫齊敬,那個、我那個……呃……”
人在尴尬的時候,總會做一些更加尴尬的自我介紹。
小魚歪頭打量他。
貼心的幫這個叔叔補充了他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的借口,“叔叔,你是來我們小魚孤兒院當臨時義工的嗎?”
齊敬眼睛一亮,迅速點頭,“啊對對對!你說得沒錯,我就是來孤兒院當義工的!!”
小魚攥緊瞳瞳蠢蠢欲動試圖掙紮的冰冷小手,抿嘴朝齊敬露出一個乖巧軟萌的笑,糯糯開口:“那義工叔叔,能麻煩你幫瞳瞳找一下她丢失的眼睛嗎?她把自己的眼睛弄丢了,現在看不到路,沒有人牽着的話,會很容易撞牆和摔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