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壞人。”坐在地上的男人突然開口說。
“哪個壞人會自己承認自己是壞人。”安思渝厲聲回道,沒有放松絲毫警惕。
一瞬間,安思渝腦海裡湧現出無數種自救方法。
——卻唯獨忘了手機自救。
手機握在手中,成為了讓男人不動的“定海神針。”
要不逃跑吧?
不行,自己那小身闆肯定跑不過他。
要不跳海吧?
不行,自己又不會遊泳,隻能下去喂魚。
要不飛走吧?
神經,自己又不是鳥類,哪裡來的翅膀。
眼見自救方法行不通,安思渝隻能繼續以“敵不動,我不動”的計策,同男人僵持着。
“我隻是來看星星的。”男人突然又開了口。
“你當我三歲小孩啊?”聽到這拙劣的借口,安思渝恐懼中又帶着些怒氣。
“好妹妹,你這手機燈光有些刺眼,能移開一點嗎?”男人開口懇求道。
安思渝又不傻,當然不會聽話移開,隻是沉默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也知道自讨無趣,于是便不再理會安思渝。
在安思渝的灼灼目光下,他悠然自得地躺下,繼續觀望起了星空。
男人躺下了,可安思渝也還是不敢走。
她怕他突然之間站起來,從後背撲過來。
局面又陷入了僵持,陷入了沉默。
在兩人沉默的對峙中,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原本在對岸趕海的漁民趕完海取好牡蛎後劃泡沫船越過淺水淤泥海灘,提着桶,拖着泡沫船走上了碼頭。
漁民順着燈光,看到了地上躺着的男人,于是欣然開口道:“裴教授,又過來觀星啊?”
“嗯。畢竟這裡那麼純粹的星空不多得了。”男人清冽的嗓音在呼嘯的寒風中帶着些笑意。
漁民将視線轉移到了安思渝身上,停留片刻後,突然笑道:“怎麼今年還帶了女朋友過來呢。”
女朋友?
這個詞彙對裴寂來說有點陌生。
他聽聞後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解釋道:“人家姑娘路過,不是我女朋友。”
誰家姑娘會大半夜陪你在這碼頭上吹冷風,鹹魚都得被風幹成鹹魚幹。
又不是人人都有你這般的閑情逸緻。
漁民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笑道:“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懂,我懂。”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不僅說不清,還越描越黑。
安思渝和裴寂兩人都沉默地望着漁民,不知道他一個人到底在那懂什麼。
漁民将厚實的泡沫船筏拖到碼頭上,再将船筏的繩子系在石柱上,簡單道了個别後便拎着塑料桶走了。
偌大的碼頭上,漁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又隻剩下了安思渝和裴寂兩人。
“你真的是教授啊?”安思渝的語氣軟了一些,為剛才自己那一副厲色模樣感到些許羞愧。
“不然呢,我騙你幹嘛?”他說,“甯華師大,裴寂。自己上官網看,有照片。”
甯華師大,表妹林清清的學校。
裴寂,林清清研究生導師的名字。
安思渝愣了一下。
早便聽林清清說過無數次她那位生得如谪仙般,年方三十五卻不近女色的帥氣導師。
如今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安思渝将手機偏了一點,不再直直照着裴寂的雙眼,硬着頭皮擠出一抹客套微笑:“大晚上的嘛,孤男寡女,有些害怕。”
“那你覺得呢?我會對你做什麼?”
安思渝:“……”
明知故問。
若是有光,裴寂肯定能看到她一頭黑線的樣子。
長得清新脫俗,嘴巴倒挺毒。
畢竟是自己誤會在先,安思渝脾氣也不好發作,擡頭望向夜空,話鋒一轉:“這夜空真美啊,這金星真亮。”
裴寂順着安思渝的視線望向夜空,突然笑了出來。
寂靜的黑夜裡,他爽朗的笑聲卷入薄涼的風聲海聲中。
聽到他輕蔑的笑聲,安思渝轉頭望着他,帶着些惱意:“你笑什麼?”
“那是天狼星——夜空中最亮的恒星,不是金星。”裴寂淡淡開口。
安思渝怒目圓睜的臉瞬間僵住。
她想走了,不想再跟這個男人糾纏。
“過來——”裴寂輕輕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