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外,小雨突然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一如安思渝低沉壓抑的心情。
師傅拿着她的簽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擡頭看了她一眼,隻說了一句話:“多行善事。”
安思渝的心牆一瞬間崩塌得分崩離析不成樣子,她不明白她到底欠了誰的,為什麼命運要這樣子對她。但凡她人生的路稍微走得順暢一點,那命運後面都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還不夠多行善事嗎?
她從來都沒做錯過什麼事情。
她不說真正地去扶老奶奶老爺爺過馬路,但也每個月都會去做公益做慈善,去幫助有需要的人。
怎麼就,怎麼就還不夠呢?
怎麼就,怎麼就老天不開眼呢?
怎麼就,怎麼就輕輕松松抹去她付出的所有努力所有一切呢?
她強忍着眼眶中的淚水,問師傅:“那有沒有化解的辦法?”
師傅斂下了眸子,淡淡道:“這種簽隻管三個月最多半年,不要太放心上。一切是非禍福,皆有造化。”
“好,謝謝。”安思渝點點頭。
“渝渝,沒事的,沒事的。”李佳茹挽着安思渝的手臂走在走廊上,安慰道:“師傅不是說,這簽最多隻管半年嗎?而且事在人為,你命由你不由天。再說了,這簽不一定百分百準,我們聽一下就行了。”
“嗯。”安思渝悶悶地點點頭。
再難過的坎她都過了,她便不是特别懼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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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林清清突然說周末要來江城找她。
除了意外,她更多的是欣喜。
欣喜能和很久沒見的林清清相聚,欣喜林清清看到她的變化,肯定會意外得驚掉下巴。
第二天一大早,安思渝早早便起了床。
陽光明媚,為江城鍍上一層薄薄的金絨。
洗漱完,她開輛電動車,到老巷子裡的雲吞店吃早餐。
“周姨,早上好!”下了車看見周姨,安思渝笑着問好。
“早啊,”周姨擡起頭來,笑道,“今天怎麼那麼早?還是八元的雲吞嗎?”
“嗯,我早起去農貿市場買些菜。”
“那麼好笑容,是有什麼喜事嗎?”
“我表妹今天來找我。”
“哦喲,那帶她來我店嘗嘗雲吞,我免費請她吃。”
“好。”安思渝笑道。
吃完雲吞,安思渝便開車前往農貿市場。
一大早,便有很多人擺起了攤。
“老闆,蓮藕多少錢一斤?”受外婆的影響,潛移默化地,一看到賣蓮藕的攤子,安思渝便走不動道,想買些來煲湯。
“兩塊五。”老闆應道,順手扯了個袋子遞給安思渝。
安思渝走下車,接過塑料袋,開始挑起蓮藕。
挑着挑着,突然,一股想嘔吐的感覺湧了上來,液體沖上喉嚨。
安思渝慌忙放下蓮藕沖到一旁蹲下,在地上吐出一灘紅色的東西。。
一瞬間,她愣在原地,以為早上吃的什麼紅色東西被吐了出來。後知後覺地,她才驚愕地反應過來——那真的是血。
吐完血想站起來,卻發現渾身無力,意識開始模糊不清。安思渝再次蹲下,緩了不知多久,感覺恢複了一點,便站起來往車的方向走去,想開車去醫院。
沒想到頭暈的感覺更加明顯了,明明車就近在咫尺,可她再也撐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意識越來越迷迷糊糊,她看見圍着她的人多了起來,她看見救護車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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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過道裡彌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安思渝捏着體檢報告單趴在李佳茹的身上。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現在,她的眼淚已經哭不出來了。
她忘記了自己是怎麼顫顫巍巍地走出診室的,她忘記了醫生給她叮囑的事情。
她隻記得——她就要死了。
“佳茹,我不想死。”安思渝絕望地說。
“不會的,渝渝。說不定我們能康複呢?說不定隻是誤診呢?”李佳茹抱着她,安慰道,“我們去華西,我們去北京,我們去國外。”
“沒用的。醫生說晚期了,治愈可能微乎其微。”
“渝渝……”
“可我覺得不公平,憑什麼,偏偏是我?”安思渝哭得泣不成聲,“明明我已經沒有家人了,明明我已經很努力了,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