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怎麼康複,大夫沒說。
紀襄的腦子遲鈍運轉時,司徒征已經走到了床榻前。他院中沒有個女婢,也不想驚動太多人,隻好親自喂紀襄吃藥了。
他從沒往誰嘴裡喂過東西,何況是喂一個身體狀況正處于不對勁的少女。
司徒征的手指才碰到紀襄嘴唇邊的肌膚,就感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碰到了他的指尖。
瞬間,他的手僵了一僵。
紀襄隐約有自己的舌頭碰到了什麼的意識,很快她的本能讓她想到了這是不對的。或許過了許久,或許隻是一息功夫,她縮回了吐出的一截粉紅小舌,也将司徒征手指夾着的藥卷了下去。
司徒征沒有再給她喂水,走到一旁用清水盆裡的溫水仔細擦了擦手。他又慢慢走回去,用潔淨的手探了探紀襄額頭。
“你可有感覺好一些?”
紀襄眨眨眼睛,等她領悟到司徒征意思後,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多謝關心,我好些了。”
這完完全全是一句出于本能的話。紀襄祖父母還活着時,她但凡身子有些不舒服,都要哭哭啼啼一番,要兩個長輩抱她哄她,哄上許久才願意喝藥,還要答應她病好了吃點心出門玩。
後來入了宮,她也生過幾次病。但是,那時候已經意識到了沒有人會寵着她,紀襄老老實實喝藥,對太後派來關心的宮人都是一句萬分感激娘娘的問候。
所以,她現在即使腦子不清新,看人也隻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也能吐出一句熟練的感激,類似謝恩。
司徒征習武,又在寺廟裡清修過五年,略懂幾分醫術。但光看紀襄依舊是臉上潮紅氣喘籲籲的模樣,他自然看不出她有沒有好一些,畢竟他也是頭回遇到這樣的境況。
但這藥效總不至于這般快。
他思忖間,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
是來送冰盆的小厮,将冰盆送到屏風外時停了停。司徒征給紀襄的頭臉蓋上一條薄被,才示意人進來。
小厮放好冰,沒有耽擱立刻就退下了。
司徒征道:“你若還是熱得厲害,避開小腹和......可以用布巾包在頭臉,腿腹上涼快一二。”
他避開了尴尬的地方,料想紀襄應該明白。
紀襄聞言,反應了好一會兒疑惑道:“可是......冰是會化的,會将床弄濕的。”
司徒征微微一笑:“無妨。”
說完,他便尋了一本書,在床榻不遠處的一張椅上看了起來。
紀襄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在紀襄十三四歲以後,她就沒有這般仔細打量過除了父親弟弟以外的男子了,連竹馬章序都沒有。
她眼前發昏,看也隻能看出一個大概輪廓,隻看出他眉眼輪廓很适宜入畫。
但她現在最緊要的,是她身上雖然沒有那麼熱了。隻是,她還是有想要小解的感覺。
不過,這和平時的方便也有所不同。
紀襄慢吞吞想着,這種感覺她形容不出來,也隐約明白這是絕對不能和司徒征說的——
其實,連自己想要小解也不應該和他說的。隻是她那時候是真糊塗了,比現在還要不清醒。
似乎司徒征也沒有聽見,畢竟他并無表示。
這樣就好,紀襄安慰自己,反正她撿了條命,不至于在水榭裡熱死過去,這樣就很好了。至于她怎麼出宮的,有沒有人找她,還有那個叫玉蘭的宮女......
紀襄吃力地想着,杏眼微睜,望着頭頂上素色的紗帳。
她好受不少,但整個人還是暈暈乎乎的,索性閉上了眼睛。不知躺了多久,給她把脈過的大夫又進來了,隔着一層絹帕探查紀襄的脈息。
平穩不少。
紀襄隻聽見二人又在屏風外絮語了,過了許久司徒征重新進來。
他手裡提着一個精巧的碧玉茶壺,再次走到紀襄的床榻前。
“紀襄,大夫給你開了一方安神的藥。你喝了就能睡着了。”
紀襄點點頭,鋪在枕上的一頭青絲也随之動了動。
“要咽下去。”
這一回,司徒征的語氣有些嚴厲。紀襄再一次點了點頭,張開了兩瓣鮮紅欲滴的嘴唇。
他提起茶壺,慢慢地往紀襄的嘴裡灌藥。
看着她在發熱中乖乖地灌一口咽一口,司徒征眼裡浮現出了一抹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淺淡笑意。
這藥,自然也不是立竿見影的。司徒征看着紀襄半張半阖的眼睛,想起了大夫說的話。
大夫說,睡上一覺藥性基本都能發散了,隻是之後難免頭疼腦熱好幾天。
相比之下,不如直接解了藥性,一了百了。
紀襄無疑是個美人。
所以,知道他将中了藥的紀襄帶回來的不多,兩三個,但似乎都默認了,他會直接幫她解藥。
司徒征垂下眼簾,沒有再想紀襄。
他站起來,仔細将今日之事盤了一遍。隻要二公主那邊不出差錯,這事就悄無聲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