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繕上庸城牆的同時,聞儀和姚文君也開始清理連接兩地的道路。
出發的時候姚文君等人已經将大型車架無法通行的地方拓寬,現在隻需要将那些下雨天容易積水的坑洞填上便可,靠近城邑的地方則用碎石混雜泥土夯實。
雖然比不上城中用磚石鋪成的道路,在外面倒也算不錯了。
桑餘将今日耗費的錢财數量登記好,然後彙總到半旬的表格中,歎了口氣。
其他人可能不清楚,但經手這些事情的他自然知道每日耗費的錢糧竟然還不到每日商鋪的進項,就這樣聞儀還憂心仲仲,甚至派遣商隊都積極了很多。
要知道在這個時候,能勉強維持收支平衡的城邑無不是盤剝極重的地方,且哪怕有勞役也不會給予多少報酬,能混個溫飽已是少見。
他放了下這段時間的賬冊,有些想不明白。
城中主事的人對于私庫都沒什麼想法,比起自己占有更多的東西,她們似乎更熱衷于将經營整座城邑作為要完成的事情。
聞儀也就算了,他從周圍人的隻言片語重得出了這人不是普通人的結論,但姚文君的身份桑餘清楚極了,沒想到居然也會忽略掉這些,實在是不能理解。記得她以前總是抱怨有人克扣糧草銀前要拿私庫補貼,下一次定要填補回來。
何玧瞧見桑餘有些糾結的神情,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這個學生什麼都好,處理事情也極認真仔細,但相應的也要較真一些。南尋對于某些不明白的事情會采取觀察的辦法,一點點體會然後思考,他則總是放不下,若是得不到能說服自己的答案,做什麼事情都心事重重。
“桑餘啊,你将這些也一并處理了,我有些乏了,先出去透透風。”
何玧将一疊東西放到桑餘的桌案前,原本的糾結被這句話打斷,下意識點點頭,讓後開始處理手中的事情。
對付這種情況,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些不怎麼相關的事情去做,忙起來時間長了就慢慢想通了。
将那些不怎麼重要的東西丢給自己的學生,何玧輕晃着腦袋在路上溜達,卻瞧見不遠處商鋪門口聚集了不少人,還有巡邏的兵卒站在門口維持秩序。
新開店鋪并不算稀奇,按理說居住在城邑中的人應該也習慣了,這個情況……
“大概這樣,自明日起便可将物品帶過來,若是過了查驗便也可收購或是寄售。”站着新開店鋪門口的是一名商販,正在同圍過來的人解釋。
何玧自然不用擠過去聽,旁邊的告示牌上寫得清楚。
往常這邊隻會收購米糧,商隊販賣的東西也多是工坊統一制作的,與個人無甚關系。但按照上面寫的,現在那些手工編織的藤筐或者其他制品也能夠進行收購或者代為販賣。
原本這些能夠盤活消費的措施聞儀是想以後再拿出來的,無奈姚文君那邊幾乎什麼東西都缺,很多東西聞儀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召集足夠的人,倒不如直接收購來得便捷。
多餘的也不要緊,完全可以作為其他貨物的容器,以那些東西的暢銷程度并不擔心賣不出去。
對于收購,告示上給出了兩種方案,一種是以較低的價格統一回收,勝在給錢快且無風險;另一種則是由商隊代為販賣,價格肯定是比起收購高,但風險也高,還需要付出一定比例作為抽成。
雖說現在的商隊配備了防禦措施,但偶爾也還是會被流民圍困,少不得用些東西脫身,畢竟那些人可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命的。
一群人圍在這裡議論也是為了這些,畢竟編藤筐或者其他玩意幾乎算是每個人都會的東西,每日吃完飯閑着的時候編編打發時間,還能換些錢财,何樂而不為。
雖說現在的生活看起來十分安定,但在這個時代能活到現在,每個人都有很強的危機意識,大概就像是後來的火力不足恐懼症一般,對于囤積“資源”有着執着。
當然也不止這一條,上面也寫着商隊開始提供信件傳遞的服務,不過每次出發隻經過哪幾個地方,能不能傳到本人手中就要看運氣。
這也戳中了某些人心中的念想,雖說小家在這邊,但哪有人沒個朋友親眷,隻不過這個時候離開家鄉定居也就意味着此生幾乎沒機會再相見,沒想到還有這機會。
“那……能不能捎帶點東西過去?”
有人詢問站在一旁的商販,商販頭搖得像撥浪鼓,“咱們暫時還不一定能找到人,大人那邊也說了東西容易壞,倒是也不好說。”
更重要的是現在運力不足,那些貨物的運輸成本就很高了,能捎帶紙張信件,實在是沒空間帶其他東西。
瞧見那人神情有些暗淡,商販思量了會兒,補充道:“不過也不用難受,咱們也能理解大家想将好東西捎帶些回去,等再過段時間,興許那地方也成了咱們的地盤,還怕買不到便宜好用的東西?”
上庸幾地被攻下的消息已經傳開了,這段時間再工坊工作的親人鄰居也知道最近那些東西都是供給那幾個地方的。
原本有些失望的人點點頭,想着傳口信花的錢财夠買不少東西了,倒不用多操心。
何玧悄悄離開了人群,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邊多了一個身影,走路完全沒有聲音。
若不是先前瞧見過這人,他險些喊旁邊的兵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