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酒醒來後不出意外接到林瑜的電話,說什麼也要給他安排保镖跟着。這件事其實林瑜老早就提過,但每次都被林知酒否決。
他不喜歡太多人跟着,好像監視似的,一點都不自在。
林瑜這回态度非常強硬,林知酒反對無效,勉強開口答應。
“柳沅沅的事你不用擔心,已經處理過了,”說到這裡,林瑜好像不太情願,隔了一會兒才道,“昨天那個誰把柳沅沅送警局了,沒讓柳家人帶走,”林瑜冷笑道,“敢做這種事,就該付出應有的代價。”
林知酒反應片刻才反應過來“那個誰”是江逢,咳嗽一聲,匆忙挂了電話。
昨晚江逢冷着臉學他說話的場景不免再次浮現眼前,林知酒尴尬地想撞牆。
江逢到底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沒點動靜?他聽到多少?
是隻有一句還是每句都聽見了……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和江逢是合法伴侶,不管哪個方面都很和諧。”
“真是不好意思啊,江逢愛我愛的要死,這輩子隻有我甩他的份了。”
真是被柳沅沅氣昏了頭!
林知酒慌忙從床上爬下來,手機卻在這時忽然響起,伴随着震動,竟然是江逢,還打的語音通話!
林知酒吓得趕緊挂斷,又胡亂找個借口回複,而後手忙腳亂地把江逢拉黑了。
發完消息告訴林瑜說自己要回雲邸公館暫住,林知酒拎着自己的小包,往裡面塞了點護膚品就飛似的逃離碧湖灣壹号。
林瑜在微信裡說他“吵架了才知道回來”,又問他住幾天,要不要找人去碧湖灣壹号搬東西,話裡話外好像讓林知酒回家長住。
林知酒到雲邸公館發現客廳燈亮着,林瑜坐在客廳擺弄模型,聽見動靜才擡頭:“你房間一直在收拾。”
林知酒放下書包就坐在沙發上,也不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指使林瑜去給他洗櫻桃。
林瑜從小被他使喚慣了,腦子沒反應過來,身體就自發放下模型,站起來去給林知酒洗櫻桃了,順便把櫻桃梗一根根去掉。
“真好吃。”林知酒心情好點,按着林瑜讓他蹲下來摸腦袋。
林瑜看出他不太對勁,也沒真的反抗,意思幾下就順着林知酒坐在地毯上,給林知酒撸小狗似的摸腦袋。
“打算什麼時候離婚?律師這幾天都有空。”
林知酒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說,“還沒到時候,你别添亂。”
林瑜聽見這話,不肯給林知酒再摸,推開他的手坐到沙發另一端,也不高興,說繞口令一樣,“什麼時候才是到時候?”
“大人的事你别管。”林知酒擺出哥哥的樣子教訓他,又想起劇情裡提過“為了以最快的方式劃清界限,江家和林家簽了大量婚前協議”,就說,“要什麼律師,不是簽了婚前協議?去一趟民政局就行了。”
林瑜愣了下:“江逢還敢跟你簽婚前協議?他什麼意思!我們林家難道缺他那一點?!”
林知酒被他突然大聲吓了一跳,差點從沙發上滑下來,也愣住了,“沒簽嗎?”
“之前跟外公談的時候沒提要簽,江逢看你好騙又騙你簽了是吧!”
“我沒簽啊,”林知酒懵懵的,“不是你們跟他簽的嗎?”
林瑜松了口氣:“還算他有點良心,知道不欺負笨蛋。”
林知酒顧不上跟他拌嘴,拽住林瑜,很急切地又問:“你們确定沒簽婚前協議嗎?”
“當然沒有,我專門問過的,所有文件都找專業人士看過。”林瑜說,“林知酒,你快點跟他離婚吧,現在雙方都牽扯不深,惠生的事情我會解決,不用你操心。你做你想做的就可以。”
怎麼可能?
林知酒不敢置信。
他明明記得很清楚,劇情提到過這一段。
為什麼沒簽?
林知酒腦袋十分混亂。
這一段他印象特别深刻,絕不可能記錯。
可為什麼現實裡,兩家沒有簽婚前協議。
林瑜又說,“江逢不是什麼好拿捏的對象。本來就是各取所需,反正都要離,早點晚點有什麼區别?”
這話倒是沒說錯。林氏往上數三代都在豐南紮根,主營日化,各類産業不計其數,而江家是幾十年前才在豐南立足,做的是互聯網。
若不是林氏出了個大虧空,現金流實在跟不上,江家不一定有資格跟林家談聯姻。金額數目太大,一般人不能輕易吃下,江家倒是很有誠意,先是疏通關系,又幫忙周轉,兩家談好條件,彼此都滿意。
從前江滄玄掌權時,江氏像即将垂垂老矣,步調太緩,稍不注意就要落後淘汰。江逢一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大刀闊斧地下狠手整改,該踢的踢,半點不念舊情,被人暗地裡不知罵了多少。
他做事心狠手黑,毫不留情,在生意上如此,其他方面也不遑多讓。聽說他那同父異母的大哥被整治得不敢冒頭,隻接手了一部分在外産業,少得可憐,也不回國。
林瑜不認為這樣的人會适合林知酒。
更何況,婚禮全程他連面都沒露幾次,現場更是一身随意的西裝打發,不像自願,倒似強迫。外界也有傳言,說是江逢為了徹底上位跟親爹做的交易,拿自己的婚姻做籌碼。
林知酒這樣嬌裡嬌氣的小少爺,忍不了苦受不了痛,被江逢翻來覆去玩了個遍都得幫人數錢的笨蛋。
還是呆在自己家安心。最好是像他們母親一樣,找個老實的,有林氏和林瑜在旁邊鎮着,一輩子也掀不出什麼浪花,隻要林知酒高興。
江逢是生吞血肉的虎狼,林知酒這隻小綿羊送過去就是有去無回。
林瑜時常覺得,林知酒是早逝的母親留給他唯一的、最珍貴的禮物。
如果可以選擇,林瑜希望林知酒一輩子也不要結婚,他們之間不應該有第三個人,林知酒和林瑜理應是彼此的唯一,永遠親密無間。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林瑜從降生在這個世界上開始,沒有度過任何一天林知酒不存在的日子,他們注定了要密不可分。
林瑜打小就會在雷雨天失眠,從沒對任何人說過,可林知酒總是清楚。
自兩人懂事起,若是天氣預報今晚有雨,林知酒會在晚上帶上他的枕頭,準時出現在林瑜房間,不由分說地擠上來,暖烘烘的一團,窩在同一床被子裡,鑽進來湊過去抱緊林瑜。
明明自己也是小不點,卻會把林瑜壓進單薄的胸膛,兩隻細細的胳膊繞到他背後,嘀嘀咕咕、細聲細氣地說,“弟弟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
林洛雲剛去世那段時間,原建成每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哪個地方鬼混,不是半夜滿身酒氣地踹門,就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隻有林知酒和林瑜兩個人在家,偌大的、空蕩蕩的房子,林瑜雖然從來不說,但心裡不是不害怕。那時候的他也不過是八歲的孩子,剛剛失去能依靠的母親,隻有白天出現負責他們倆衣食起居的阿姨和管家。
那段時間分明是豐南市的旱季,林知酒卻笃定每晚都有雨。
林瑜大多數時候不會呆在床上。也許在衣櫃裡,也許在窗簾後。
林知酒穿着和他同款不同色的睡衣,抱着和他一模一樣的枕頭,拉開衣櫃的門,帶來很淺很淡的月光,這時候林瑜會默默縮得更小,林知酒便熟練地鑽進去。
身量不高的兩個小少年面對面靠在一起,也許是母親剛去世,林瑜太不适應,而陪伴在他身邊的總是林知酒,恍恍惚惚間,他會抱緊他,呢喃地叫媽媽。
從兩個人睡不滿一點五米的小床,到後來換了一點八米,林瑜沒有再換更大的床。
雲邸公館很安靜,定制的沙發上,林知酒遠遠坐在另一端,空出中間一大截。
林瑜看了一眼哥哥嘟着嘴不高興的模樣,抿抿唇,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林知酒實在是滿腦門官司,哪有空再搭理林瑜,胡亂跟他說困了,逃也似地回了自己房間。
想事情想到深更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早晨起來,林知酒沒精打采的。
餐廳裡散發出米粒的陣陣清香,是很熟悉的味道,林知酒總算精神點兒,探頭探腦地看,被盧姨嗔怪地趕出來。
盧姨從小就帶着林知酒和林瑜,看着他們倆從牙牙學語的小不點長成翩翩少年,幾乎稱得上半個媽,林知酒最喜歡吃她做的飯。
早餐是廣式茶點,晶瑩剔透的紅米腸和粒粒分明的狀元及第粥,蝦餃裡的蝦肉顆顆飽滿,香芋蒸排骨用的是正宗荔浦芋頭,粉糯香甜,還有一小杯豆漿。
林知酒吃的肚皮滾圓。盧姨最了解他不過,每次給林知酒做點心都特意把分量做小,保證他每種食物都能嘗到,又不會吃得難受。
在雲邸公館住了兩天,林知酒跟着林瑜每天一起上學,作息倒是規律不少。
林瑜起的比他早很多,他在豐南大學念金融,就在林知酒學校隔壁那條街,離得很近。林瑜平時除了學習,還需要處理林氏集團得事務,忙的很,因此就算相隔不遠,林知酒也很少去打擾他。
倒是林瑜如果不忙,隔三岔五就要去豐南音樂學院轉一圈,還被林知酒的同學們戲稱身在曹營心在漢,勸他早點轉學過來。
吃過早飯,林瑜問他是一起去學校還是在家。林知酒想到前兩天許雅甯看他交作業的臉色,蔫頭耷腦地說要回學校練琴。
“練到幾點?”林瑜說,“回來叫司機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