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無州噎了一下,“師祖,你不認識我了嗎?”
風嶼落眼裡浮現恰好的疑惑,搖頭:“你是誰啊?”
老李看明白了,感情是認識的,隻是不記得對方了。
山無州不能理解,吃驚道:“你,失憶了?我是無州啊。”
風嶼落再次搖頭:“你搞錯了吧,我不認識你,我一砍柴的樵夫,哪有你這樣闊氣的朋友。”
心裡默念咒語,筷粥吧筷粥吧!
山無州又上手探查,難道是雷劫太重,傷到頭了,問道:“那你還記得自己名字嗎?”
風嶼落坦坦蕩蕩:“大春。”
老李好心提醒:“風嶼落。”
山無州:“……”
風嶼落:“……”
愚者千慮,必有九百九十九失,他哪曉得離家出走需要錢,還要隐姓埋名呢,又怎麼知道山無州能找到這旮沓地,才七八天,就讓他被逮到了!
他缺心眼缺大德沒素養百來年,所以開始遭報應了麼。
風嶼落大方道:“嗨,莊戶人,取那大名,賣柴火都擠兌我,我就叫大春了,再說風雨落風雨落,天天經曆風雨,聽着命苦。”
風嶼落現在還能面不改色,隻能歸結于自己靈魂出竅了,□□已經僵死,成功沒有露餡。
山無州傾身望去。
風嶼落不能後退,睜着眼睛給他看。
那雙眸子裡幹幹淨淨,很少有人能有這樣清澈的眼神,那是風山上下千百個弟子孝順出來的。
祖師爺自打大徒弟十六歲成人後,就一點苦都沒吃了。
自然,看見山無州,這眼睛裡也沒有難過回避和無奈。
完完全全,不記得他了。
山無州說不清的失落,和突如其來的慶幸。
也許這樣,他們之間所有的難以啟齒,都能從此消失,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這個詞激發他無盡想象,望着風嶼落的眼神充滿灼灼熱意。
差點把風嶼落燙死。
風嶼落心裡滄桑無比,這都叫什麼事。硬着頭皮開口道:“那什麼,我們先走了,還要賣果子去。”
山無州揉了下眼睛,笑了,背起籃筐:“我跟你們一起去賣。”
“……”為什麼要一起啊,祖師爺修行才八百多年,别這麼考驗他行不行。
雖然忽悠弟子是家常便飯了,但那會心裡坦蕩,為了玩而忽悠,現在是什麼鬼馬情況,要為了假裝自己是失憶而忽悠,這種鬼話遲早被戳破。
風嶼落心裡憂慮,在想後招,沒甩脫粘人精,也隻好随他去,路上心不在焉聽他說過去的事,聽着聽着,覺出不對勁來。
講他風嶼落是開山祖師爺,他山無州是抱來的孤兒,師父是風雅瑞,在風山修行多年,學有所成,偶有下山曆練除妖,回來和弟子們繼續練功,和祖師爺玩鬧,日子簡單美好,直到祖師爺渡劫,被誤以為身死。
還好,祖師爺沒有隕落。雖然失憶了,但活着就好。
這,完全隐去了那段尴尬歲月!
老李聽得大吃一驚,上下看看撿來的窮小子,驚呼:“老風啊,你原來八百多歲了!”
仙人長壽,自己還有這樣的緣分。
妙哉。
風嶼落應和着,擡眼,悄悄望過去,山無州眼睛還是紅的,非常高興但嗓音平穩,這是終于要放下了,因為他死了一次?
明明他還這麼小,先後經曆那些痛苦,又親眼看自己被雷劫劈死,現在卻用這樣淡然的語氣。
又欣慰又心酸。
這個在懸崖邊徘徊的孩子,當時心裡該有多迷茫,若不是痛徹心扉過,哪能這麼平靜。
等賣了果子,請他吃烤鴨吧,祖師爺再窮,也不能苦了孩子。
如果能讓孩子看開,那他再被雷劈三次也願意,這一趟雖然辛苦,但太值了。
想到這,風嶼落心裡翻出當年的豪氣,和老李把籃筐放地上,扯開嗓子就開始叫賣。
山無州旁觀看了會,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風嶼落被看得老臉一紅,好在太陽很毒,旁邊老李臉也被曬紅了。
很快,有了風流俊秀的山無州這塊活招牌,果子都被搶完了。沒搶到的還問明天是不是也在這,拿眼睛不斷瞄招牌。
風嶼落心裡感歎,若山無州沒走岔道,憑他這受歡迎程度,該有多好的未來。
就像剛剛走過去的男子,挽着親愛的妻子,過這樣簡單的生活。
不過,迷途知返,時猶未晚,以後,他會更受歡迎的。
風嶼落看着大街上人來人往,心裡湧起濃烈的歡喜。山無州敏銳看過去,也朝那男子背影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