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嶼落心裡一動,看看滿屋畫作,又跑到屏風那觀察,看到八個人面相,或多或少有點刻薄。突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這孩子想學畫畫,可能家裡不支持,她便自己嘗試,為此遭到了各種打擊批評。小孩子嘛,總會被大人用來立威的。
這孩子被批評過重,内心承受不了,怨念凝聚在這裡,将以往刻薄的人拖進來折磨。
而背後給她力量的,就是香爐裡的妖邪。
元寶!風嶼落咬牙切齒。什麼時候跑出來的?
元寶這妖邪,專攻人心,靠惡念戲弄打發時間,想了很多辦法都沒用,天雷也沒轍,就暫時把它埋在地裡了,設八重法陣,誰知跑了!
風嶼落要暈,強撐着把猜測說了。暫時沒說元寶的存在。
山無州聽了覺得靠譜,就是疑惑一點,為什麼把自己的臉各種變化隐藏在墨團中?那種恨意就像要殺人似的。
風嶼落捂着心口緩過來,道:“畫師就是她。很多人在遭受重大挫折後,除了恨别人,潛意識最恨的會是自己。覺得自己不好,才會遭受挫折,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山無州啞然,剛剛師祖臉被劃傷時候,他也非常憎恨自己。
既然外面沒找到,那小孩就在這裡。
山無州眼神冷下來,準備掀屋子找人。
風嶼落攔下她,不想再用粗暴的方式吓唬她,取下一幅畫,夾起聲音。
“小寶,我覺得你畫的很好,你看這幅,孔雀羽毛根根分明,你這個年紀能畫出來絕對很厲害了,你出來好嗎,我請名師教你畫畫。”
無人回應。
風嶼落又道:“那些刻薄你畫畫的人,我幫你揍一頓。我絕對站你這邊。”
山無州褪去兇狠,無聲笑了。
空間裡回蕩起哈哈笑聲。
風嶼落一激靈,是元寶那個狗東西。
随即笑聲變成孩子音,屏風後多出了長長的影子,緩緩走出來,沖他們歪頭一笑。
那個小女孩。現在沒有那種戾氣。
風嶼落蹲下身,溫柔道:“你好,我叫風嶼落,是個道士,有什麼事跟我說,我盡可能答應你,放了那些人好嗎?”
這個年紀的孩子要平等交流,祖師爺帶娃有一套。
小女孩樣子很可愛,聲音甜甜的:“你們怎麼會闖進來,你們沒做那樣的事,不用進來的。”
“什麼事?”
小女孩呆了一瞬,忽然蹲下抱住頭,黑氣從眉間流竄出來,痛苦嘟囔道:“快走吧,快走吧。”
風嶼落急切喊道:“你别怕,我也可以教你的,我畫畫水平也還行。”
小女孩卻突然落淚,轉頭看向他:“我不想畫畫的。”
什麼?
風嶼落疑惑,黑氣如刀切割過來,山無州施法回擊,道:“我可以強行破開。”
風嶼落看山無州遊刃有餘,便擺擺手:“這孩子才八歲,有這麼重的念頭絕不尋常,得小心,不然孩子一生毀了。可惜隻知道她憎恨自己,跟畫畫有關……我再試一次。”
山無州:“好。”
但很快,山無州臉色一沉,風嶼落葉感受到了,黑氣威力更厲害了,山無州因為忍讓,胳膊衣服被劃傷了幾道。
原來數次安然無恙的畫作也遭了殃,畫紙翻飛被切成碎片灑落,牆面有千刀萬剮似的,留下溝壑,切口處汩汩冒血,難以忍受的苦澀酸味彌漫開來。
“奇怪。”
小女孩突兀尖叫起來,
風嶼落看見她身上居然出現了切割傷。
他撲過去想要擋黑氣,東張西望,這不是山無州弄出來的,他有分寸,這裡還有别的威脅在。
他剛剛也感受到了,兩股力量在對抗。山無州暫時分不清哪邊歸哪邊,動作有些遲疑,難免也被傷到了。
“山無州,你小心!”
小女孩蜷縮自己,在竭力對抗。
在這個小女孩的地盤上,别的力量竟然能有壓過她的氣勢,風嶼落無端感到不舒服。
一般這種情況,都是人為自己建造的安全屋,是人心最難以進入的地方,比如風嶼落和山無州,來回折騰許久,也沒能知道小孩内心秘密。但這個威脅能在她的自我保護中沖撞厮殺,着實可怕。
矛盾重重,它是怎麼進來的呢?
擔心小孩,也擔心山無州,心神正亂,陡然想起那八個人,擔心屏風被掃到,着急去看。
那屏面偶爾鼓包,裡面的人已經掙紮到快要出來了,人的毅力有時可撼動乾坤,如此困境不忘堅強自救,真佩服。
“……”
風嶼落張了張口,覺出不對了,不會是這八個人在和小孩的意識厮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