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大強死了。
吊在郊外樹上,死沉的身體壓彎了一枝樹杈,血滴入土,暗紅了一大片。
風嶼落快速擋住山無州眼睛,推他到旁邊看着人,自己去檢查屍體。
這個人,早上還好好的,嚣張跋扈逼迫乾悠悠,這會,蚊蟲環繞狼狽難看。
後腦凹陷,被錘子重擊,紅白東西糊住頭發。側面耳朵爛了,垂挂在脖子上。正臉還算完好,瞪着眼睛流血,發紫的嘴唇僵硬出笑容。
樹影斑駁,在他臉上晃動,像人還活着。
但确實死透了,身上還布滿匕首,剪刀,棍子等兇器造成的傷口,至少八處緻命傷。
衙役匆匆趕來,風嶼落不想被誤會,趕緊退開。
仵作簡單檢查後蓋上白布,趕緊擡走,免得引起恐慌。可圍觀數百人,這事瞞不住。
捕快在和乾大強随從問話。
随從們被吓得不輕,颠三倒四說了當時情形。
乾大強覺得城裡熱,想去郊外避暑,一行五個人收拾東西出發,在這歇腳。乾大強要去後面走走,等了一刻鐘,他們去找,找了快一刻鐘,發現乾大強就已經在樹上了。
風嶼落快速掃了圍觀人群,發現害怕又好奇的旁觀者中,有人眼神驚訝,随即慌亂,正要離開。
風嶼落擡下巴示意山無州,兩人一左一右逮住了他。
一個快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那人腿軟往下滑,雙手合十就要求饒。
山無州快速點住他啞穴,将人提到遠處。
“說,你看到什麼了?”
那人哭喪着臉直搖頭。
出現死者,風嶼落着急了,拿棍架他脖子上,兇神惡煞道:“我知道不是你殺的,隻要說你知道什麼,不然……”
那人哆嗦起來,低頭亂晃,咬牙一跺腳:“真不關我的事啊,我家也是受害者啊,那乾大強不是個東西,欺負我家小孩,還逼我不準報官,我無權無勢拿什麼跟人鬥。我也沒辦法啊!”
風嶼落頓時心驚,棍子滑落下來,乾大強做過這種事!
“是不是還拿錢給你了?”
那人眼睛亂飛,低頭打顫。
山無州按住想跑的他:“除了你家,乾大強還欺負過誰?所有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那人肩膀吃痛,臉扭曲起來,急道:“我,我哪知道啊,人家又不會跟我說,反正,肯定有很多。”
“咔嚓!”風嶼落把棍子掰斷,恨恨踢了一腳。
那人頓時不敢吭氣,驚慌失措看着他。
風嶼落深吸一口氣,擠出笑容,拉過這個人往偏僻林子走去,嘴裡安慰别怕,一炷香後拍拍手自己出來了。
山無州等着祖師爺,沒有多問,隻是拉過風嶼落的手檢查,給破皮處抹藥。
祖師爺雖然八百歲,但經常閉關,出來的時間也大多和弟子玩樂,日子簡單快樂,看到這樣的事,像是承受不住似的。山無州後悔,早知道自己查了。
風嶼落還怔怔的。
半晌,他開口道:“康小樂的弟弟也是如此遭遇,康小樂說那人死了,乾大強今天也死了。”
一次在幻月閣,一次在乾悠悠住處,康小樂和乾大強每次會面,都顯得有些驚慌。
所以那個仇人,其實就是乾大強吧。
剛懷疑康小樂被元寶盯上,抓了很多人,乾大強就死了。很可能是康小樂在報仇雪恨。
可如果是他殺的,他完全可以把乾大強抓入幻境,為什麼選擇曝屍荒野,讓别人早早發現呢?
風嶼落再次心亂如麻,山無州道:“乾大強死于半個時辰内,沒有妖法作用的痕迹,我們去幻月閣,看那段時間,康小樂在哪。”
——
結果有點出人意料,又顯得不奇怪,康小樂在那抹桌子,收盤子,掃地,擦地,忙得團團轉。哼着新小曲,怡然自樂。
看到兩人,康小樂“咦”了一聲,眼睛閃亮道:“你們來了!怎麼這會來?都結束了。今天比昨天還好聽呢!”
風嶼落靠門口看了一會,才不可置信地走過去,抓起康小樂一頓檢查。
脈搏,心跳,眼神,表情,氣味……一切正常。
風嶼落扶額歎氣,到一邊坐下。
康小樂抓了抓抹布:“咋了?”
山無州也坐下了,看着他,不緊不慢道:“乾大強死了。”
康小樂點頭:“聽說了,很恐怖。”
山無州:“你好像不意外。”
“意外啊,剛才這裡都在議論,好多人跑去看了,可惜我不能曠工,不然……”康小樂又不好意思笑笑,“算了,我也不敢去。”
山無州和風嶼落對望一眼,意思也沒察覺異常。
康小樂覺得奇怪,端茶水過來,給兩人倒上。
風嶼落心裡急啊,又抓住康小樂,真誠道:“小樂,你乖,實話告訴祖師爺,萬事我給你想辦法。”
康小樂愣愣的。
風嶼落壓低聲音:“你認識元寶嗎?”
“誰?”
風嶼落直白道:“冒昧了,乾大強,是你殺的嗎?”